說出,可是從她對我們學業的態度來看,不難揣測出她對於所謂“學問”的無所謂。
不想皇帝臉色竟然驀的變了。他勉強笑道:“她真是這麼說的?”不等我給予肯定的答案,他又自言自語,“她一向是頂聰明的,永遠都有她的道理。”
“你既是才女之後,朕就命你為女官之首,封你個清梔公主如何?”
我連忙推辭,混個吃乾飯的公主無妨,皇宮還不缺我這份用度,可統管女官就免了,樹敵無數不說,我那半瓶子水的水平,簡直就是用來給別人提供免費笑料的。
最後拗不過我,皇帝只好收回成命。我這才舒了口氣。
“你是個好孩子,奇兒落水的時候多虧有你在旁邊。”
我苦笑,皇宮裡還真沒有秘密可言。
“那是奴婢的本分。”我恭恭敬敬地作答。
“哪有一個公主稱自己是奴婢的,你是朕的女兒,拿出點公主的威儀來。”皇帝一本正經地命令我。
我哭笑不得,給我批上龍袍我就成太子呢?
“是。”可憐我這聲音連蚊子哼都不如。
唉,天生不是富貴命。
我名義上是公主,實際上卻成了皇帝的侍女。我的乾爹大人以督促我學業之名將我留在身邊,天天伺候他老人家,還不如在清風齋自在。瞧我這混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我的工作倒不難,絕大多數事情由趙總管擔著,我只負責把沏好的老君眉送到皇帝案前,然後再謹遵聖諭練字。不知皇帝陛下當年是不是被太傅大人逼慘了,今天要變本加厲地折磨我,以求心理平衡。我暗自皺眉,這老伯怎麼這麼熱衷於教我寫字啊,我都快被煩死了。好歹我也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沒理由指望我今後靠賣字畫聊以為生。
乾坤殿是皇帝平日歇息處理政務的地方,自是端莊肅穆,規矩重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皇帝沒有關心過自己的女兒的緣故,想在我身上補償,他對我倒頗為縱容。感謝我母親給我生了張顯嫩的小臉,居然可以讓我冒充花季少女。我摸摸自己的麵皮,嘖嘖,不會老兜,該會有多少人羨慕。
本朝慣例,皇帝從不留宿後宮,若要臨幸某位妃子,就在黃昏時分翻牌子。被欽點的嬪妃沐浴更衣,暗香浮動地由宮人接至乾坤殿的正房裡,等待皇帝的恩寵。我冷眼瞧了幾回,皇帝並不特別寵幸哪個妃子,若說點名的頻率,還是皇貴妃雲影和貴妃鄭氏略微高一些。不過也遠遠談不上專寵。
鄭氏是太子的生母,出身庶族。其父曾經官拜三品,外孫被被冊封為太子後,朝廷上下莫不感慨老當益壯的國丈總算大器晚成,就要一展平生抱負之際,他卻莫名其妙地告老還鄉了。皇帝對於權力的執著還真叫臣子心寒。因為孃家無甚權勢,鄭氏雖然貴為未來的太后,為人倒相當平和,與飛揚跋扈的雲妃形成鮮明對比。她對皇帝的日常起居頗為關心,常常親自過問,這點深得聖悅。宮人的口碑,她也占上層。這個貴妃娘娘見人三分笑,客氣的讓人無所適從。可憐的女人,她難道就不能搞清楚她才是主子嗎?相形之下,雲妃反而更加具有國母的威儀,雖然她的威儀常常叫我毛骨悚然。
鎏金琺琅鼎裡青煙嫋嫋,龍涎香的濃郁氣息瀰漫了整個乾坤殿。我不喜歡太重的香氣,所以時常躲在暖閣子裡看書習字。皇帝在外頭召見大臣,處理政務,黎民蒼生的福禍旦夕就在這個面色青白的中年男人的唇齒之間浮動。乾坤殿,一語定乾坤;普通人的命運不過是當權者有心無意間提到的某句話而已。當初盛世豪門水家繁華一時,富可敵國;幾道聖旨,就一切飛灰湮滅。
皇帝似乎並不喜歡水太傅,他的這位曾經的重臣。也許是覺得沒有敷衍我的必要,他甚至在我面前連“令尊”兩個字都沒提過。是覺得尷尬,還是心存愧疚,我不知道,也沒有知道的必要。皇帝永遠不想自己的權力受到威脅,只要任何人有實力足以威脅他的統治根基,即使他(她)沒有任何反叛的野心或者端倪,九五之尊的天子也會毫不心軟地趕盡殺絕。比起歷史上多如牛毛的滿門抄斬,株連十族,這位大同皇帝已經心軟的了,起碼他沒有要水家上下數千口的人命。應當還是念及舊情的,否則也不會封我個公主,本朝公主除了皇帝的直系親屬外,我還是第一個非皇家血統的公主。
可惜我這個公主卻沒有自己的寢宮,常常是在乾坤殿的西暖閣裡歇息。皇帝不發話,我也不好腆著臉去要封賞,只盼他老人家能夠早日想起來應該給他的乾女兒一個安身立命之處,本公主最不耐煩寄人籬下。
儲君已立,皇帝似乎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