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自語道:“暗通燎人,顧雁遲,你血本無歸了。”
他看著那阿哲回進帳篷,便不再耽擱,匆匆回帳寫了封書信著侍從帶回給王落,接著便留下帳篷行裝,一人一馬悄悄繞開眾人,趁著暮色往東馳去。
夜過中宵,草原上朔風呼嘯,掠過面頰又麻又疼,彷彿冰刀刮人。海布山上卻一派暖意。數萬盞小燈在寒風中凜凜顫抖,這裡滅掉一盞,那裡又亮起一盞,撲撲閃閃地連綴成片,愈漫愈遠。信徒一個挨一個地跪著,雖凍得面紅手腫,卻絲毫不曾削減口中頌詞的虔誠。
海布宮靜靜浮在這一片唸誦聲之上,恍如雲端之上的神殿。宮中也瀰漫著一片低低的誦經聲,漫漫不絕。不可言說的神秘四處流溢。
整座山上唯有顧雁遲一眾下榻的院落是一片寂靜。守在秋往事門前的侍衛瞧瞧時辰,估摸著該加藥了,敲了敲門不聽回應,料她睡熟,便徑自開門進去。
秋往事果然面朝外側伏在床上,呼吸勻停,睡得正香。侍衛放下了心,走到她床邊喚了兩聲,見她咕噥著翻了個身卻猶是不醒,便取出毒針,撩開被子向她右臂上扎去。哪知尚未觸到肌膚,秋往事卻陡地翻身坐起,一把揮開他,叱道:“誰!”
侍衛嚇了一跳,被她推得一個踉蹌,鋼針“叮”地跌在地上。他慌忙拔刀後退,正待叫人,卻見秋往事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又困頓地躺回床上捲過被子,軟軟地伸出右手道:“大半夜的也要扎針?快些快些。下回讓你家大人多加些量,一次用足,別三井半夜地攪人睡覺。”
侍衛驚魂未定,喘著粗氣怔了半晌,見門外其餘侍衛探進頭來,方緩緩定下了神,一面持刀指著她,一面慢慢蹲下身拾起鋼針,渾身緊繃地走到床前道了聲得罪,方小心翼翼地在她手背上輕輕一紮。待了片刻,見她全無反應,這才放下了心,欠身一禮,舒了口氣轉身離去。
秋往事聽得門外沒了動靜,方輕輕自左袖底拈出一枚鋼針在指間靈活地轉著,無聲地笑了。早先楊棹雪第一次以毒針刺中她時,因勢子太猛,只來得及紮下,卻沒來得及將針收回。她趁後來說話間無人留意,悄悄收起了這枚已經傾盡毒汁的空針,本是想帶給王落查驗成分,誰知倒派上了另外用場。方才她故意裝作睡中受驚,打掉了侍衛手中的毒針,趁機以自己的空針掉了包。那侍衛全無察覺,照樣紮了針便心安意定,渾然不知這一針早已沒有半點效用。
秋往事緩緩動了動右手五指,滿意地舒了口氣,閉目靜靜躺著,任由散亂的樞力越來越快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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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三十四章 一發(下)
夜色茫茫,滿天繁星映得天頂瑩瑩發亮,也映得歸魚谷兩側山峰投下的陰影愈見深沉。山風穿谷而過,又勁又疾,當真能在凍得發乾的面上刮出血痕。谷底漆黑一片,只有地面上星星點點地泛著些微亮光。那是低窪積水處結成的冰,既薄且滑,對疾馳的奔馬來說,每一處或許都是致命的陷阱。
在這樣的冬夜,最有經驗的釋盧騎手也總是儘量避免出行,可對常年生於漠北苦寒之地的燎人來說,這樣無雨無雪的夜晚已足可被稱為好天氣。阿哲一行三人毫無猶疑地打著馬,速度只比白日略緩,四平八穩地在溜滑的地面上飛掠而過,踏起一路碎冰。
轉過一個山坳,眼前豁然開朗。失了遮蔽的星光在谷口處肆無忌憚地灑下來,隱隱綽綽地照出谷外千萬裡開闊。
三人精神一振,加速向前,眼看谷口便在眼前,卻忽見前方竟有一人一馬攔在路中,靜靜兀立。三人對視一眼,知道必有蹊蹺,當下一拉馬韁,略微散開,呈半月狀向那人圍去。那人視若無睹,紋絲不動,直待三人靠到近前,方朗聲開口,說的卻是風語:“米狐殿下,在下恭候多時。”
三人皆是一驚,阿哲率先勒馬,緩步迎上前去,依風禮雙手平端交疊於胸前道:“閣下可是顧先生的人?”
來人揹著光,看不清面目,只見他揹著弓箭,氣定神閒地端坐馬上,灼灼直視著前方的阿哲微笑道:“不,在下容府李燼之。”
阿哲陡然面色一凜,眼神倏地銳利如針。與此同時,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逼到李燼之側後的阿汀驀地手腕一震,一枚飛刀自袖底射出,直取他坐騎左眼。這一刀距離既近,速度又塊,且來得全無先兆,幾乎在發出的瞬間已觸到目標,直無半分躲閃餘地。偏偏李燼之卻似早有預料,在他出手的一瞬便一拉馬韁,恰恰間不容髮地避過。
阿汀微微一愣,驀地雙眼一亮,似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