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看了看,又取出匣中一柄小挫再磨細一圈,說道:“咱們只封內絡,不封外脈,只不能用樞術,行動一切無妨,也不妨礙養傷,還能止內腑疼痛。只一樣不好,針內濁氣混沌,樞力會受其侵蝕,時日長了,難免有些損耗。”
秋往事心下一動,問道:“會把樞力都廢掉麼?”
楊守一搖頭笑道:“不至於不至於,畢竟只這幾枚小針,經年累月也損不了一成,丫頭莫擔心。”
秋往事倒似十分失望,嘆口氣道:“可惜,我這身樞力留著也是沒用,若有法子,倒不如索性廢了,大不了我從頭再練就是。早知當日就不該修那方圓法,也不至於如今進退不得,想廢都廢不了。”
楊守一瞪大了眼,連連擺手道:“可莫動這念頭,你多少辛苦才有如今,咱們慢慢想法子便是,還到不了這一步。原本是想給你用人我針,免得白損樞力,可你這丫頭碰著哪法便要學了去,一則徒添負擔,二則一旦學會,人我針便也失了效用,所以想來想去,還是隻得用這個。”
秋往事對天木針心有餘悸,忙搖頭道:“不要人我針,這個好,就這個。”
楊守一大笑起來,扶她轉過身來背對著他。她背上纏滿繃帶,更橫橫豎豎地上著夾板,楊守一也不解下,只看準了位置,略微撥開些縫隙便刺下針去,捏著針尾輕輕轉著,慢慢深入。方入肉時頗有些刺痛痠麻,愈是往裡,麻木愈甚,漸漸地無知無覺。接連扎入六根,楊守一扶她靠回床背,問道:“如何?”
秋往事只覺體內空空蕩蕩,試運樞力,只在肌膚骨骼間遊移,輕飄飄的無根無底。心下雖覺失落,可少了先前緊繃的痛楚,倒也鬆快不少,瞥見李燼之神色鬱郁,便朗然笑道:“輕鬆多啦,這法子好。”
楊守一拍拍她肩頭,囑咐道:“頭個月不可劇動,防針在裡頭移位,待肉長好便沒事了,只是將來取出來時又要吃些苦頭。”
秋往事笑道:“取出來那便是樞術又能用啦,抽筋拆骨我也願意,遑論拔這幾根小針。”
楊守一“呵呵”笑起來,在床沿坐下,慢悠悠問道:“住著還習慣麼?我們這兒外人來得少,沒備什麼像樣客房,這屋子是棹雪下山前住的,那孩子大大咧咧的,也不知道佈置,若覺缺了什麼,只管開口,我吩咐守律照應了。”
秋往事本一心想談神子之事,聽他絮絮叨叨拉起家常,雖覺不妥,心下卻偏生出一股說不出的親切,整個人不覺鬆弛下來,又瞟向李燼之,見他似也無意開口,便暫且放下正題,拍拍身下和軟而清涼的九命草墊,笑道:“我這會兒也用不著別的,床舒服就成。”忽想起楊棹雪,向顧雁遲一瞟,問道,“楊夫人怎地沒來?”
“棹雪啊,”楊守一搖搖頭,輕嘆道,“上省身堂去了。”
“省身堂?”秋往事知道大戶人家多有懲戒子弟的禁閉之所,料這省身堂多半也是此類,不由微微一訝。
楊守一微笑點頭,垂著眼似在沉吟什麼,片刻後方抬頭笑道:“這事正要向丫頭你討個情。棹雪瞞著我私自盜用天木針對你下手,幾乎致命,照規矩,至少也是廢去樞力逐出門庭。只是她眼下有孕在身,若加重刑老夫也確是於心不忍,不如就唸她護夫心切,並非存心加害,減刑一等,罰她刷英烈壁去吧,不知丫頭可覺得委屈?”
秋往事一聽倒是怔了。她對顧雁遲的確頗有些憤恨,對楊棹雪卻並無多少芥蒂。原本雖曾想過借楊棹雪傷她一事為要挾,好好同楊家討價還價,卻並不曾當真想她受多少懲罰。此時楊守一主動提出重罰,倒叫她不好意思起來,又聽說楊棹雪有孕,不由更覺慚愧,暗自瞟向顧雁遲,見他也正望過來,眼中滿是懇求之色,心下頓時軟了,連連搖頭道:“我有什麼委屈,她至多不過想制我樞力,是我自己稀裡糊塗地用了不二法,反正現在也死不了,她既有孕,還是別多罰了。”
楊守一輕嘆一聲,拉起她手輕拍著,笑道:“丫頭心地好,像你娘。”說著解下柺杖頭上繫著的一枚圓牌,遞與顧雁遲道,“既如此,你去告訴她一聲,這便開始吧,儘量抓緊些,待下起雪來便不好刷了。”
此時猶是夏季,縱然北地天寒,距下雪總也還有兩月功夫,秋往事聽他說得奇怪,隱約記起英烈壁乃九塊千秋壁中最大的一塊,不由小心翼翼地問道:“英烈壁有多大?重刷一邊要多少工夫?”
楊守一仰起頭,微眯著眼,緩緩道:“英烈壁上記名二百四十六萬六千七百五十二,連上記述文字,總計六百二十三萬字有餘,若是從頭到尾刷一遍,一人之力十年八載也刷不完,我只要她把褪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