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碧落之木永不枯零。”
“江欒”殊無表情,只敷衍地欠欠身道:“多謝司院費心,我這條性命早已賣於衛大人,身後事亦自有大人安排妥當,司院好意,便敬謝了。”
簡居通見他如此死心塌地,雖不理解,終究也不便相強,本還想問是否有家小相托,可想必衛昭亦早已做好安排,便也作罷,向兩人深深鞠了一躬,便樞力一展,控著先前自地上掘起的幾塊磚板圍在周身,尋著空隙,自火勢較弱處衝出殿外。跑出不遠,便聽院外大聲喧譁起來:“衛賊逃出來了!衛賊逃出來了!放箭!放箭!”
緊跟著絃聲勁急,破空之響呼嘯成片,接著一陣轟然歡呼:“死了!衛賊死了!衛賊死了!”歡呼聲中又隱隱夾著驚呼,“皇上!那是皇上!皇上死了!”隨後人聲大亂,高低錯雜,再也辨不清言語。
簡居通心下一黯,嘆息一聲,不忍再聽,仍借煙火掩藏身形,往後院行去。
院外兵馬卻因江欒猝然死於亂箭之下而陷入一片混亂。眾人久隨江一望,雖早已將他視為真命天子,可因他一直未曾明叛朝廷,是以對這形同虛設的皇上兼神子也多少尚存有一兩分敬畏之心。此時眼見他死於自己箭下,不免恐慌起來,紛紛無措地向後退去,隊伍頓時散亂開來。
領隊的副將也是滿心震愕,一時反應不過來,見隊中生亂,便下意識地大聲喝令,命人穩住陣腳。正自忙亂,忽聽不之是誰叫道:“胡將軍!胡將軍說句話吧!咱們怎麼辦,怎麼辦?!”
副將頓如兜頭潑了一盆冷水,霎時醒過神來,驀地悟到胡颯為何忽然失了蹤影,心下猛然打個寒戰,怔了片刻,忽大聲喊道:“胡將軍交待的命令都做完了,咱們下山找他覆命去。”
眾人皆滿心惶然,本就巴不得早離此地,得了號令,更是無片刻耽擱,散亂的陣型轉眼又集結規整,風風火火往山下退去。
明光院內眾弟子在一班高階樞士帶領下往後院避難。因簡居通交待過暫勿救火,便只將草木清出條空帶,阻止火勢蔓延,隨後即撤往主殿內等候。
情形雖是混亂,卻皆在簡居通交待的範圍之內,因此眾人雖皆滿腹疑惑,議論不休,卻也倒有條不紊,並不如何驚慌。唯有裘之德卻是滿心忐忑。自衛昭與簡居通單獨進了前殿,他便一直提著一顆心惴惴不安,想要硬闖卻又心虛不敢。好容易待得簡居通出來,尚未來得及試探,他卻先下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命令,一句都不解釋,只以十二翕權威強行命人照辦。裘之德雖也猜不透他目的何在,卻知他必是與衛昭達成了某種默契,因此更加緊張起來,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等待,便自告奮勇接應簡居通,未隨眾人後撤,留在靠近前院處觀望。初時見得三人進了前殿,為大火包圍許久不出,他由最初的焦慮,亦漸漸開始興奮起來,心跳得“怦怦”響,雖不敢明轉念頭,可心底裡自己都不敢直視的暗處卻不免竊竊期待起簡居通與衛昭永遠不要走出這間屋子。
正如此想著,忽聽前院喧譁,隱約聽人大叫著“衛賊死了”、“皇上死了”。他止不住一陣狂喜,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去,一面豎起耳朵,希望自雜亂的人聲中聽到第三個名字。哪知正心心念念地期待,卻陡聽一個滿以為再不會聽見的聲音喚道:“之德!”
他大駭一跳,陡然轉頭,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簡居通跌跌沖沖走來,一時幾乎以為見到鬼魂,忍不住“哇”地驚叫一聲。
簡居通好容易衝出火場,喘息未定,倒被他嚇了一跳,見他神色慌張,當先便想到江欒出事,不由神色一緊,沉聲問道:“隔世堂有事?”
裘之德乍聽隔世堂三字便慌了神,他嚴厲的語氣聽在耳中更儼然成了質問,頓時面色煞白,吱唔道:“師兄,我、我……”
簡居通見他語不成句,更加緊張,拔腿便往隔世堂快步行去,一面道:“招齊人來隔世堂,立刻!”
裘之德心下一陣發涼,只道他要在全院弟子面前揭發他的罪行,一時腦中空白一片,渾渾噩噩跟在他身後。
簡居通見他仍然跟著,心下愈急,回頭厲喝一聲:“還不快去!”
裘之德渾身一震,逼出一身冷汗,神志倒也醒了過來,腳下慢騰騰往主殿行去,雙眼卻一直盯著簡居通的背影,樞力凝聚,控著一枚鳳翎無聲無息地逼近,待幾乎觸到衣衫,方驀地發力向前疾刺,狠狠扎入他背心。
衛昭與江欒由一眾護衛拉扯著跌跌撞撞原路返回,因怕江一望自後追來,走得甚疾,又是一路上坡,回到隔世堂時皆已是癱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那入微士喘息片刻,沉下心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