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腦袋道:“啊,是了,你不能碰水。我來洗,你來生火。”
“沒事。”李燼之回過神來,朗然一笑,單手提著肉放入水坑內搓洗。
秋往事見他左手紗布上斑斑點點地洇著發黑的血漬,不免皺眉道:“五哥,你這傷好像不輕,可要緊麼?不如我去找楊老頭兒討些藥,替你換換?”
李燼之雖覺藥性漸過,傷口又火辣辣地痛起來,整條胳膊皆重重地抬不起來,略一猶豫,還是決定不在此刻告訴她,搖頭道了句“無礙”,便岔開話題道:“這是什麼肉?似沒見過,倒是肥嫩。”
秋往事眼珠一轉,抿著嘴直笑。
李燼之見她神情俏皮,拎起大致洗淨的肉團湊在鼻前嗅了嗅,故作嘆息地搖頭道:“看來不是什麼好肉。”
秋往事嘻笑道:“方圓百里的活物不是焦了便是跑了,剩下的實在不多。我想來想去,只得四種。一是鷹,咱們不能吃;二是馬,宰一頭未免大了些;三是米狐哲的白狐,不知藏在哪裡,實在難捉;四嘛,嘿嘿……”
“四便是漠狐家的鼠,數量既足,大小也合適,更不難捉。”李燼之盯著暗紅的肉團左瞧右瞧,嘆道,“看不出一隻鼠身上還有這許多肉。”
“那漠狐家的小哥倒好說話,揀了兩隻大個的雪花鼠給我,據說最是鮮美。”秋往事雙眼一眨一眨地望著李燼之,眼中帶著戲謔,“五哥,你堂堂男兒,不會挑食吧?”
“自然。”李燼之一挑眉,擺出一副慷慨凜然之態,“我既娶了個自在士,自然得學會百無禁忌。”說著將肉湊到嘴邊張口扯下一小塊,細細嚼著。
秋往事吃了一驚,一面失笑,一面叫道:“你、你百無禁忌也不需生吃啊……”
李燼之煞有介事地閉著眼,似在仔細品嚐味道。片刻後似有了結論,道了聲“等我一下”,便匆匆跑下山頭。不片刻便見他揣著一大捧草葉奔回來,一半碾磨出汁水抹在肉上,一半扔在柴堆中,著秋往事點起了火,將肉串在架上,烤不片刻,便聞陣陣香氣飄散出來。
秋往事深深吸了幾口,舒坦地透出一口氣道:“真香,這幾日光啃乾糧,舌頭都傻了。”
李燼之與她並肩而坐,雖放眼望去火光連綿,滿目焦土,空中亦瀰漫著無所不在的燻人煙火味,可與數個時辰前身陷火海的絕境相比,已無異於九天仙境,讓人不由得渾身懈怠,懶洋洋提不起勁。更見秋往事在旁語笑嫣然,眼角眉梢皆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輕鬆勁兒,愈發覺得萬事皆足,什麼楊家的打算,什麼火後的變局,什麼容府的陰謀,皆被拋到了腦後,若能如此一日日平平靜靜地過下去,江山誰屬,似乎也無甚緊要。
秋往事雙眼亮閃閃地盯著架上烤肉,似是垂涎欲滴。李燼之不由失笑,嘆道:“咱們這日子過得太也折騰,待回了風境,好好歇上幾月,我領你四處去逛逛。不為辦事,只是逛逛。先去逍遙丘,裴初這回欠我一份情,總不能不放我進帶水。那裡出風境最好的火雲馬,比大青鬃都不差,咱們去挑兩匹好的。東邊走得多了,這回咱們騎上馬往西走,去靛月湖,趕著冬天冰封,正好看銀盤靛月,那光景,堪稱清絕天下。再去汨城紅雪莊住上一月,紅雪茶你也喝過,容府的雖是好貨,到底千里運來,一路月餘悶在貨車裡,難免走味兒。這回咱們等著開春喝現摘現炒的,滋味不可同日而語。紅雪莊還有一個好處,他們的赤鐵竹拿來制風竹再好不過,他們家也出風竹師,天姓閣的夏明時便是他家的。我一早便說要教你吹風竹,總是耽擱,一來二去竟拖了快二年,正好去那裡教你。還有……”
秋往事聽他興奮地一條條數著回去後的打算,雖明知多半並無機會一一兌現,卻仍不免心嚮往之,出神地微微笑著,輕嘆道:“若是不打仗多好。”
李燼之微微一怔。她凡遇戰事素來鬥志昂揚,戰陣之上更是熠熠生輝,這卻是第一次露出厭戰情緒。他默然半晌,忽低聲道:“往事,辛苦你了。”
秋往事一訝,頓了頓才明白他所指為何,“噗哧”笑道:“說什麼辛苦。若無這番辛苦,也無今日心境,也無來日快意,更失了許多精彩。你若不讓我辛苦,我倒還不樂意呢。”
李燼之也覺兩人之間早已不必說這些,自嘲一笑,一拍膝蓋道:“就這麼定了,等迴風境,咱們什麼也不管,就玩三個月。什麼江山天下,愛如何如何!連個新兵每月也總有兩日假,咱們扣去養傷,都多長時間沒休息了?連個親都不能安生成,連你的生辰也只能草草過;真是豈有此理!我做主,批咱兩個三月假,專給你過生辰!”
秋往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