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兩千王宿所部止戈騎外,剩下的萬餘人馬皆是歸降的井天兵。楚頏連夜一一造訪井天兵大小將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挾之以威誘之以利。這些井天將領全然不知就裡,又見楚頏攜有兵符,更帶著厚禮,許以重謝,加之他們新易其主,對容府本就談不上多少忠誠,因此在楚頏勸說之下,皆輕易應允聽命於他。
當楚頏躊躇滿志地走出軍營,天已大亮,街上卻仍是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風仍在吹,雨卻已住,天地一派通透,無限暢爽。他滿心亢奮,恨不能尋人痛飲一場,全無半點一夜不眠的疲憊。多年的隱忍終於到了頭,今日之後,一切都將不同。只要有瀘中城在手,井天便是囊中之物,而一旦佔了井天,則進可攻,退可守,至不濟也可學史大業獨霸一方,可謂已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今後要苟安,要爭霸,皆可緩緩圖之。
只是眼下,還有一個人要應付。楚頏雙眼微眯,寒芒閃爍,一面又暗暗將計劃盤算了一遍。正自陷入沉思,忽有一騎人馬自他身邊呼嘯而過,旋即遠去。楚頏心無旁騖,並未留心,直到馬蹄聲漸息,他才忽地反應過來,望著空曠的大街上漸漸消散的塵土,陡然急聲問道:“剛才那是誰?”
“並未看清是誰。”身邊一名侍衛答道,“穿的是傳令兵服色,打著火焰旗,從北門方向來的。”
“火焰旗?”楚頏一驚,皺眉望向北面,“那是緊急軍情。從北面來,難道是出雲關?”
“出雲關告急?!”秋往事霍然站起,瞪大眼睛望著面前滿身泥汙的傳令兵道,“你再說一遍。”
那人淌著汗,喘著粗氣道:“顯軍自上游偷渡穗河,千里奔襲,直撲普丘城。城中守將猝不及防,被輕易破城。其後顯軍快馬南下,直插出雲關,現在關外三十里處紮營,人數約有一萬。”
秋往事將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在腦中反反覆覆盤了數回,仍覺難以置信,不由嗤笑道:“一萬人馬奇襲出雲關?哈,裴初瘋了。想學咱們當日的千里突襲?也不看看對手可還是不堪一擊的井天兵。咱們放他一馬,沒追過穗河,連兒子都養得白白胖胖給他送回去。他放著好好的求和路不走,非要玩花樣,不折騰死自己不甘心麼!好得很,季將軍怎麼說?”
邊上一名侍衛上前答道:“季將軍今早忽得急症,臥病在床不見客,所以我才帶他來見了將軍。”
秋往事一怔,登時知道有變,急問道:“那楚大人呢?”
“楚大人昨夜便持著季將軍印信出府了。”那侍衛見秋往事面色不善,忙補充道,“我們問過季將軍才放人走的,便不曾知會將軍。”
秋往事忍不住連聲嘆氣。她自恃兵權在自己人手裡,一夜高枕無憂,只等著楚頏狗急跳牆惹出些事來便可順勢將他拿下。卻萬沒料到季無恙竟會在關鍵時刻出了岔子。如今算算時辰,只怕楚頏早已收服了城中井天兵,勢單力孤的反倒成了自己。而江未然至今身陷敵手,顯軍又已兵臨出雲關下……
秋往事暗自冷笑,緩緩踱了幾步,心中已有了決定,坐回椅中,沉聲道:“把阿璨叫來。”
侍衛見她面容沉肅,不敢怠慢,當即飛奔而出,不片刻便帶著沈璨匆匆趕回。秋往事遣退旁人,將楚頏所為與眼下情勢和盤托出。沈璨又驚又怒,面色起伏,心中堵著滿滿的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
秋往事肅容道:“此事非同小可,背後的牽涉有多深連我也無從想象。我知你一時難以接受,可我沒有時間讓你多想,我只問你一句:你如今已無軍職,又失了一條手臂,可還願意替我帶兵?”
沈璨想也不想,當即負手跪下道:“但憑將軍吩咐。”
秋往事點頭道:“好,那瀘中城我便交給你了。”
沈璨愕然抬頭,訝道:“那將軍要去哪兒?”
秋往事輕描淡寫地一笑,揮揮手道:“既然這裡出了事,出雲關便丟不得,我得立刻就去。”
沈璨大訝,急道:“你如今身無兵權,帶不走人,難道要一個人去?”
秋往事向後靠上椅背,眉梢微微一挑,微微笑道:“我一人,不夠麼?”
沈璨大急,正待反對,秋往事已先揮手打斷道:“好了,不必說我,你先擔心自己吧。如今你可無職無位,城中兵權又已落在三哥手中,我把城裡交給你,你又作何打算?”
“何用什麼打算!”沈璨狠狠啐道,“止戈騎自家兄弟難不成還能幫著外人?咱們沒無恙那麼不爭氣,但憑將軍一句話,誰認得什麼楚頡楚頏!他頂多使喚得動幾個沒種的井天兵,頂得了什麼用。我便叫他瞧個明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