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走了一程,已知確實有人尾隨在後。她心中一動,約略猜到來者是誰,便索性腳下一轉,專往人煙稀少處行去。
出了市街,向東拐上宣柏大街,此處本就行人不多,此時天色已暮,愈見僻靜,除了兩旁屋宇中透出的些微燈火,街上便是一片幽暗,罕見人跡。身後跟蹤之人也更難隱藏行跡,漸有蠢動之象。果然過不多久,秋往事便聽得身後想起輕微而急促的腳步聲,緊跟著便覺一人欺身而上,自後頭一把掩了她口鼻,喉際一涼,已被一把森寒匕首抵著。另有兩人並排躥至身前,擋在兩人前方,背後聽腳步聲亦有兩人攔著。她倏地停下腳步,只聽身後之人壓低了聲音道:“姑娘莫驚,請借一步說話,但凡姑娘配合,我們亦並無傷人之意。”
秋往事點了點頭。那人緩緩鬆開左手搭上她左肩,拇食二指正緊扣在她頸際,隨後收回匕首抵在她腰間,見她並未驚呼求援,點點頭道:“姑娘是聰明人,請隨我來。”
秋往事並不愁他們跑了,便任那五人前前後後挾著向街左一條窄巷中行去,細細打量之下,認得這裡正是當日與李燼之同來買過衣裳之處,左側便是“鬢影衣香”後院矮牆,右側倒是院牆高築,不知是什麼所在。此時兩側牆內皆是燈火稀疏,不聞人聲,巷內更是黑沉沉一片,那五人中前後四人分別留在兩頭巷口守著,餘下一人抓著秋往事行至窄巷中段,將她面向右側高牆上一推,左肘緊緊壓住,匕首架在頸際,輕聲道:“姑娘是容府中人?”
秋往事聽他是北地口音,情知定是裴節的人,便也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道:“幾位是裴公子帳下?”
那人渾身一震,他們奉命暗中跟著裴節南下以為策應,豈知自昨夜起便失了他行蹤,只猜測他多半是陷在了容府中,於是便伏在容府左近打探動靜。可惜府內防衛甚嚴,苦候一日也未尋著空隙。眼看日暮,卻正見秋往事心神不屬地跑到門口又掉頭離去,幾人認得她是午間自府內出來之人,便暗隨其後,伺機而動。此時聽她開口便道出自己身份,顯然裴節確已落入容府手中,那人不由驚疑不定,猶豫半晌,暗忖己方佈置嚴密,料她一名女子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便沉聲回道:“姑娘可知裴公子下落。”
秋往事聽他承認了身份,一時倒猶豫起來,不知是否該告訴他。那人見她半晌不語,頓覺急躁,手中匕首一緊,低喝道:“姑娘最好老實回話,不然我這刀可不懂什麼憐香惜玉。”
秋往事正自想得心煩意亂,哪裡理他,不耐道:“你別吵,煩死了。”
那人一怔之後隨即大怒,揮起匕首便欲先讓她嘗些苦頭,哪知方一抬手,便覺虎口一陣劇痛,悶哼一聲,匕首脫手而落。秋往事輕輕巧巧地一接,倏地貼著牆向右一滑便已脫了那人控制,隨後腳跟一轉,反身一靠,倒將那人壓在牆上,跟著反手一抬,將匕首架在那人頸際,閒閒道:“你最好老實回話,不然我這刀可不懂什麼憐惜弱小。”
那人又驚又怒,猶不知究竟如何著了道,忿忿道:“你要殺便殺,休想……”
“你可想救裴節?”秋往事未等他說完便冷冷打斷。
那人大吃一驚,猛地回過頭來。秋往事並不阻攔,退後一步任他轉身,連手中匕首也一併拋還了給他。那人更覺驚疑不定,上下打量著秋往事,半晌方猶疑著道:“你究竟是何人?”
秋往事隱在暗處,看不清神色,語聲平靜地答道:“你不必管我是誰,總之你若想救裴節,這秦夏城內恐怕便只有我能助你。”
那人緊盯著她,沉著臉道:“我如何信你?”
秋往事一攤手道:“你大可不信。”說著轉身便走。
那人驚呼一聲:“慢著。”緊跟著一步躥上,探手便向她肩頭扣去,到得半途卻忽然生生剎住,滿面驚駭。鳳翎的寒光在幽暗夜色中更顯懾人,那人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懸在眉心處的短刃,澀聲道:“自在法?”
秋往事收回鳳翎,輕笑道:“閣下莫非不知容府新封了一個三品自在士麼?”
那人這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近日傳得沸沸揚揚的秋往事,一時怔愣當場,喃喃道:“你便是……葉無聲之女?”
秋往事點頭道:“不錯。現在你當知道,我要你幾人性命不過轉念之勞,如今你既還活著,可願多信我兩分?”
那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面上陰晴不定,數度起伏,終於緩緩開口道:“你當真願救裴將軍?”
“也許。”秋往事若有所思地低著頭,“我會先設法見他一面,救與不救,屆時再說。”
那人眸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