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拜過,起身環視壇下百姓,面色凝重,沉聲開口,所說之話仍是經由眾司祭教徒層層傳遞至壇下百姓。秋往事輕聲譯道:“釋神盧迦詔諭,一年之內,釋盧內將有妖邪作祟,引來西方魔神,帶來火光與血腥之災。”
壇下登時一片譁然,鋪天蓋地的轟轟語聲直震得人頭皮發麻,血脈賁張,人人皆滿面驚怒地高聲吼著些什麼,卻皆只沒入一片轟鳴之中,連身邊之人的話語也難聽清。人群中忽有幾人高舉手臂反覆嘶喊著些什麼,周圍民眾紛紛響應,同聲呼喊,沉悶雜亂的隆隆聲終於漸漸匯出頭緒,隱約可辨得清楚,卻是在要求大司祭請求盧迦大神諭示,內邪究竟在何方。
郎蹇高舉雙手,待壇下百姓漸漸安靜,方重新跪下,仰天高聲道:“釋神盧迦,法力無邊,英明仁武,澤被蒼生。請大神憐我釋盧,諭示內邪所在。”
一語即畢,只見臺上神像又滴溜溜轉起圈來,眾人皆屏息以待,只等看那神像停下時平伸於前的右手指向何方,何方便必是妖邪所在了。
火火沐暗自冷哼一聲,料定神像停下後定將指向自己一干人,暗暗看向身旁四人時,只見王落面色平靜,情緒難辨;方定楚仍是雷打不動的疏懶之色,似對眼前之事殊乏興趣;王宿雙唇微抿,眼中神光湛然,一派躍躍之態;秋往事則一臉輕鬆,唇角輕勾,彷彿即將上演的好戲中她並非主角而只是看客一般。再看對面普日澤身側的伶老國母,卻也是一絲不苟地正襟端坐,意態從容。火火沐見眾人明知變亂在即,卻無一人露出半分緊張之色,心下也不由暗暗佩服。正思忖間,臺上神像已是越轉越緩,終於停下,右臂伸處,果是正對著自己一方。火火沐暗吸一口氣,全神戒備,等著郎蹇發難。哪知那神像只頓得一頓,竟忽又緩緩轉了半圈,再停下時,卻正直直指著祭臺前的大司祭郎蹇。火火沐吃了一驚,陡地省起,側頭看向秋往事時,果見她嘴角噙笑,一臉的悠然自得。火火沐見果是她做的手腳,大喜過望,原本一直沉悶不安的心情登時飛揚起來,對此番脫困信心大漲,幾乎忍不住鼓掌叫好。
這神像底座內嵌有磁石,祭臺中空,其中暗藏一人以磁石控制檯上神像移動,行止之間只以大司祭手叩祭臺之聲為號。這乃是歷代大司祭數百年來玩熟了的把戲,從未出過紕漏。原本照計劃待神像停下後,二層祭壇上便會有人出來揭示王落等的風人身份,兩下一照應,壇下百姓必認定王落一夥便是內邪,屆時再略微煽風點火,則眾人定是一擁而上,必欲除內邪而後快。郎蹇本正篤悠悠地等著瞧好戲,誰知自己手叩祭臺示意底下人停止後,神像竟是多轉了半圈,此時正直直指著自己鼻子。郎蹇一時怔愣,只道操作有誤,慌忙一叩祭臺,神像這才又轉過半圈,重新指向王落等人。郎蹇透出一口氣,正欲起身暗示二層祭壇上之人開口,豈料那神像只略一停頓,竟又緩緩轉起,此番停下之時卻正指著普日澤。郎蹇瞠目結舌,背上一寒,心中登時虛了,暗道莫不是盧迦大神當真顯了靈,欲指示眾人自己同普日澤暗結裴初一事。心念及此,再難維持鎮定,慌亂之中霍地起身後退,卻見那神像跟著凌空而起,右臂伸處,仍是直直對著他鼻尖。郎蹇因素知所謂神諭之真像,是以平日裡暗中對釋神盧迦頗無敬重,多有腹誹侮慢,此時見得神像竟顯起靈來,怎不心膽俱寒,暗叫報應來了,驚呼一聲拔腿便跑,那神像緊隨其後,不即不離。
壇上壇下登時轟然炸響,一眾教徒百姓皆是驚懼不已,眼見得盧迦神像竟追著大司祭四處亂跑,只道天降大難,震恐絕望的情緒瞬息之間吞沒全場,連天色都似倏地暗了幾分,十餘萬民眾“呼啦啦”跪倒一地,有人喃喃失語,有人哀泣哭號,有人悽聲嘶叫,有人顫聲祈求,一時四下惶惶,直如末世之臨。二層祭壇之上也是一片混亂,一眾顯貴或是伏地不起,或是慌亂奔走,或是大聲呼喊侍衛上前衛護,驚駭之聲此起彼伏。
秋往事見已得手,當下控著神像忽地加速,劈頭向郎蹇臉上撞去。郎蹇避之不及,被撞個正著,心神巨駭之下當場便直直倒下,暈死過去。秋往事與王落等趁亂會合了伶老國母便一齊欲向壇下走去。行不兩步,忽聽一人高喊道:“風族妖人施行妖法,亂我祭典,禍我釋盧,快將他們拿下!”卻正是黎梁舟。
普日澤正自焦頭爛額,聞聲驚醒,忙大聲招呼壇上侍衛道:“還不快將風族妖人拿下,立功者重重有賞!”
一眾侍衛正圍在普日澤身旁不知所措,此時見有了目標,心中略定,當下發一聲喊,齊齊舉刀向王落等衝了過來。王宿輕哼一聲,便欲上去動手,卻被秋往事抬手攔下道:“我來。”語聲未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