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門關弄個明白了,前頭既然不能走,便只能過須彌山從釋盧那裡繞了。”
“也只能如此了。”秋往事攤了攤手,輕笑一聲道,“幸好咱們今晚決定在這兒過一宿,否則稀裡糊塗地撞了上去,只怕不曾逮著人,倒先讓人把咱們給逮了。如今開打了倒也好,咱們這出兵理由反正是不必編了。我也不管其他亂七八糟的,只同他戰場上見真章便好。”
李燼之失笑道:“正是,這亂七八糟的我來管,你只顧好自己的小命便好。咱們也不必歇了,這便上路吧,倒是裴節不方便帶著,便著人先帶他退到琚城安置吧。”
秋往事自無異議。兩人返回前堂安撫了村人一番,勸他們大可安心,不必忙著逃難。隨後在村中略叨擾了些酒飯便即上路。帶來的一百騎人馬除去幾名回容府報信,其餘的皆護送著裴節往西南面四十餘里外的琚城而去。他二人則趁著天光尚未暗透,連夜翻上須彌山。
須彌山正位於風族與釋盧的交界處,當日兩族交好之時山中也多修有石階小道,自高旭立釋奴營以來,近年間來往兩地的人數大減,山中道路也無人修葺,大半荒蕪,極是難行。此時雖已是三月末,山中背陰處的積雪卻猶未消盡,一入夜寒意更是森森地沁人,地上也東一處西一處的結了冰。天上月亮只半遮半掩地露出細細一弦,含羞帶怯的微弱光亮在密密的樹林中看來更是散碎得與疏疏朗朗的星星無甚分別。秋往事同李燼之走得匆忙,只帶著兩支火把,為防不時之需也不曾拿出來用,只一腳深一腳淺地摸黑走著。
李燼之拉著秋往事,領先半步帶著路,不時提醒著這裡結了冰、那裡有個坑。秋往事雖不似他一般對周遭一切瞭若指掌,但畢竟自小便在須彌山中奔跑,哪裡用得著人帶,只是見他一入山便理所當然地走在前頭,她也便任他拉著。起初只覺兩眼一抹黑,十分不慣,幾次三番不自覺地想施自在法探路,卻怕他察覺了不悅,終究還是忍著。走過一段便漸漸安下了心,隨著他的步子越走越踏實,索性便將最後一分放在路上的心思也收了回來,死心塌地任他領著,連眼睛也不再盯著腳下,四下望望皆是一片漆黑,唯一能看清楚的便只有李燼之的側臉。黑暗之中看不清細節,輪廓便顯得分外分明起來,筆筆都似精心勾勒般的工整,便連神情也是一絲不苟的專注與沉穩,似是世上再沒什麼能攪亂這張臉的線條。秋往事一時看出了神,忽又想起衛昭,在心中比來比去,雖仍不得不承認還是衛昭更好看些,但卻始終覺得還是眼前這張更合自己的眼:兩眉略嫌剛硬,但如此更顯英氣;雙眼略嫌細長,但如此才見神采;嘴唇略嫌薄削,但如此始知沉毅;面板略嫌粗糙,但如此方為男兒……正自津津有味地一條一條品評著優劣,忽聽李燼之大喝一聲:“小心!”手上也被他猛地一扯。秋往事不及細想便先一躬身欲向旁跳開,卻已是慢了一步,只覺右腳踝處一緊,整個人陡地失了力,下一刻便已被頭下腳上地倒吊了起來,連帶著將仍緊拽著她右手的李燼之也一同拉離了地面。
秋往事雙腳甫一離地,鳳翎已是隨心而動,倏忽一閃間便已割斷繩索,兩人尚未被吊得太高便“砰”地摔落地面,雖未受什麼傷,到底也跌了個灰頭土臉。
秋往事一面扎手紮腳地自李燼之身上爬起來,一面忿忿抱怨道:“誰好好的在這兒安個機關,摔死人了!”
李燼之也掙扎著站起身來拍打著滿背的冰渣泥土,狠狠瞪她一眼道:“你還好意思說!好好的走著路也不知想什麼呢,提醒你幾趟還是照樣一腳踩上去!”
秋往事被他一問頓覺心虛,正吱吱唔唔地尋著藉口,心中忽地一動,理直氣壯地回瞪他一眼道:“我在想什麼你難道會不知道?分明就是知道了才不專心帶路,否則以你功力,早該知道我心不在焉什麼都沒聽見,怎至於任我就這麼沒防沒備地踏了上去!”
李燼之被她說中,一時倒窒住了說不出話來,半晌方反應過來怒哼一聲道:“我不專心還不是叫你害的!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想看我偷偷看兩眼也便是了,豈有你這般死死盯著的,盯得我臉都癢了,自然分心!”
秋往事此時也不覺害羞了,大剌剌攤手道:“這怎麼怪我?你瞧瞧這黑漆漆一團,除了你還有能看的東西麼?”
李燼之啼笑皆非,不知該竊喜還是該洩氣,尚未開口,秋往事卻忽地面色一凜,望向東北面低聲道:“有人來了。”
李燼之讚賞地點點頭道:“不錯,有五個,還在三十丈外。你倒是夠敏銳,尋常六七品的入微士只怕也及不上。”
秋往事正待得意,忽又覺得不對,瞪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