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跟修道院長談了話,請求保護。
自從回來以後,只有頭幾夜他跟妻子睡在一起。之後,他就吩咐把他的床擱在宮殿的一間邊廂裡,那間屋子很矮,只有一扇窗,像是一個小儲藏室。
皇后葉夫多基婭當初等她心愛的人回來,哭得眼睛都腫了。她已經懷著四個月的身孕。現在丈夫總算盼回來了,而她卻又在流淚了。
她本來想要跑到路上去迎他,可是那些老婆子不讓她出去。後來她掙脫了,衝到門廳裡她丈夫那兒。丈夫進來了,又長又瘦,而且有種陌生人的樣子,她把自己的臉、胳臂、胸脯和身體偎依過去。她心愛的人用那粗糙的嘴唇來吻她——他渾身發出一股松焦油和菸草的味兒。彼得用手掌很快地摸了下皇后開始大起來的肚子,但只是問了句:“像這樣一件事情,你為什麼沒有寫信來告訴我?”他的臉變得柔和了一些。隨後他帶著妻子到他母親那兒去請安。納塔利婭後來說了:“我親愛的彼堅卡,打早晨起澡房裡就已經生了火了……”他異樣地瞅著他母親:“媽媽,我不是因為身上髒了才發癢啊。”納塔利婭心裡明白,眼淚便從她的腮幫上滾下來了。
翦除攝政王(4)
只有三夜,葉夫多基婭總算把彼得騙進了寢宮——她是多麼眷戀他,熱愛他,渴望著跟他撒一回嬌啊!可是她覺得羞答答的,甚至比他們新婚的那一夜更加張皇失措,竟不知道自己該向心愛的人問些什麼話。於是她睡在鑲著珍珠的枕頭上,如同傻瓜一般。他在睡夢中不時地哆嗦一下,搔爬一陣。她一動也不敢動。等到彼得搬去睡在那個小儲藏室以後,皇后便羞愧得連別人的臉也不敢正視了。可是彼得卻彷彿已經忘記了他的妻子。
他一天到晚忙著,東奔西跑,還跟鮑里斯·戈利琴嘟嘟囔囔地談話。8月來到了。莫斯科瀰漫著不祥的氣氛。普列奧勃拉任斯科耶充滿著不安的情緒,小心戒備著。這幾夜彼得一直失眠。
頭一埋到枕頭裡,他就會聽到一陣無聲的叫喊:“失火啦!失火啦!”而他的心就會像羊尾巴一樣抖動起來。睡意就溜走了。他平靜下來,可是仔細一聽,就會聽到好像有人在宮中遠處哭著。這幾夜,他想得很多。他回顧了一下在普列奧勃拉任斯科耶度過的年月,雖然受到*,退居冷宮,可是日子還過得很逍遙,很愉快,很熱鬧,糊里糊塗,無思無慮。到了最後他對誰都成了一個陌生人。一隻小狼,一個士兵的遊伴。他跳舞,他玩耍,可是現在,刺客的刀子已經擱在他心坎邊了。睡意又飛走了。彼得在毛毯底下蜷縮得更緊了。
姐姐,他的那個姐姐,又無恥,又殘忍!寬寬的屁股,胖胖的脖頸。塗著胭脂的鄉巴佬的臉,好像屠夫的老婆!她居然下命令把手榴彈放在他走過的路上。她居然還派來了懷藏刀子的人。昨天,廚房裡發現一小桶克瓦斯——幸虧他們先叫狗嚐了一嘗,那狗一喝就死了。
彼得想把這些念頭趕走。可是怒火在他太陽穴的血管裡爆炸。要他的命!可是野獸也好,人也好,都不會象彼得這樣貪婪地愛活呢。彼得把兩條光著的瘦腿從炕上挪下來。
這時,沉重的腳步聲從走廊裡一路響過來,還伴著談話聲,叫喊聲。彼得朝門口瞅著。他們跑過來了,在門口停住。有個發抖的嗓音在說:“陛下,醒醒吧,不好了……”
尼基塔·佐托夫氣急敗壞地走了進來,他赤著腳,眼睛翻白;後面跟著普列奧勃拉任斯科耶營的幾個兵士。阿列克謝·布羅夫金拖進來兩個如同沒有骨頭的皮囊似的射擊軍。他們的頭髮和鬍子都很蓬亂,嘴巴耷拉著,眼神迷迷惘惘的。
接到索菲婭要突襲的密報,彼得嚇得渾身顫抖,他驚叫一聲,打馬而去。驚慌失措的臣僕們在後面邊追邊喊:“陛下!等一等!等一等!你連褲子都沒穿,要到哪裡去呀?”
那兩名射擊軍就在門口跪下了,鬍子碰到了地毯,恐懼地尖叫著。彼得渾身打抖,左腳痙攣般地扭動著,用一種可怕的嗓音叫了一聲,把尼基塔往旁邊一推,只穿一身襯衣,往走廊裡飛奔出去。到處都有驚慌的僕人們從門裡探出頭來。
他們看見一個人衝出去,又白又高,雙手伸在前面,如同瞎子似的。“天哪,那不是皇上嘛!”有人給嚇得跌倒在地下了。
彼得從他們中間擠過去,從一個守衛軍官手裡奪過韁繩和鞭子,跳上馬鞍,兩隻腳還沒踏進鞍鐙,就抽著坐騎,疾馳而去,在樹林後面不見了。
僕人阿列克薩什卡倒很鎮定:他把長襟衣和靴子穿好,向別的僕人嚷道:“把皇上的衣服拿了,趕快趕上來!”便跨上另一個軍官的馬,跟在彼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