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簡單解釋:“現在接樓燁,然後去張先民哪兒。”
“……”
王曉帥頓了頓,似乎才品過味來,狠狠搓了把臉。
時,十二點整。
車子順著大道前行,幸好樓燁的住處不遠,很快就到了樓下。同剛才一樣,人已經站哪兒等著了。
此刻,總算集齊倆人,褚青又調頭,直奔北電。
時,十二點十五分。
“喂,元蕾?”
經過好一番折騰,總算鬆快了點,他正打著最後一個電話,道:“你手裡有那篇稿麼?”
“呃,沒事,幾段也行,你給我念念。”
說著,他摘下耳機。又按了手機公放。隨即,元蕾那略顯嘶啞的聲音就在車內響起:
“我們回家見到自己的父母、孩子,有些話我們永遠不會說出來,那是我們自己的判斷。而在電影上,誰來判斷誰是我們的父母和孩子?誰來判斷說那些話的人不再有說話的權力?”
“直到目前,我們的電影審查制度是個公務員內部制度,它不對公眾開放,不像庭審或聽證。複製交上去後,如果導演或片方能瞭解到誰看了、誰審了,那他肯定是個非常有辦法的人。而這種做法。本身就充滿了非體制、地下的色彩。”
“審查最嚴格的時候,有關部門隨時可以吊銷已經頒發的許可證,這被導演們戲稱為“追斃”。就是在屋子裡說得好好的,沒事了,便上街去了。可等有關人員琢磨之後,覺得不對勁,就追到街上當場擊斃。”
“國內跟電影沾邊的、寫過檢查的人,數不過來。不僅導演和演員寫,領導一旦疏忽也要寫。影評人、娛樂記者可能寫,教課的老師也可能寫。沒做過任何檢查的人,或者太懂事了,或者沒進入這個圈子。或者像褚青那樣,直接換個地界兒。”
“94年,七君子事件後,有關部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文批評某個或某些人。甚至禁止他在若干年內拍片。”
“95年,長*沙會議後,整個電影機制變成了:我們要高唱時代主旋律。當時大家也關心到了票房下滑的問題。但相關人員解釋說:只要拍出了精品,還愁觀眾不回影院麼?”
“於是就有了1997年的南*昌會議……又有了2002年的《電影管理條例》……而現在,輪到了2003年。”
“……”
褚青穩穩開著車,目視前方;王曉帥在旁邊小憩,胳膊拄著冰涼的車窗;樓燁坐在後邊,眼睛望著外面的暗夜。
時,十二點四十分。
…………
凌晨一點多,張先民、章明、賈璋柯、王曉帥、樓燁、張雅璇、褚青,七人齊聚北電的某間辦公室。
張雅璇是北師大的,一直從事獨*立電影的評介和推廣,是大陸獨*立映像節的發起者之一,並在很多城市策劃過相關影展。
她和張先民類似,標準的電影文人,筆桿子硬,思想鋒銳,同時又肯做實事,在地下幫派中聲望極高。
不過這會,她全沒有了往日的溫雅賢淑,顯得特別煩躁。
“一定要找,把這人找出來!”
她在不大的屋子裡來回轉悠,道:“我一向認為就算我們不是夥伴,也是同條戰線上的,可以互幫互助,怎麼還有這種,這種……”
張雅璇揮了揮手,已然氣極。
“怎麼找?”
賈璋柯悶悶的接了句,否定道:“別說結果,只要我們一動,自己內部先瓦解了。”
“那你說明天怎麼辦?我可不想被一群記者堵在門口,再被一群領導堵在會議室!”她瞪眼道。
“哎!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找人,其實也沒什麼用。”
張先民見倆人有吵起來的趨勢,連忙制止住,道:“我叫你們過來是想商量商量,能不能借這個勢。”
“嗯?”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刷刷轉頭瞧他。
“既然媒體知道了,我們乾脆再鬧得大一點,讓社會皆知。”
他彈了彈菸灰,笑道:“這不是法不責眾,我分析了目前形勢和他們那邊的心理。講的難聽點,他們要招安,就得給出條件,但這個條件,誰主動就掌握在誰手裡。所以,無論有沒有這件事,我們都不能坐以待斃,現在已經發生了,那不妨就利用一下。”
“你是說……”
張雅璇跟他的目光一碰,瞬間通透,道:“聯名上書?”
“對,聯名上書!”張先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