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打飛機。換哪門子內*褲?
屋子裡也有暖氣,溫暖而乾燥,雙層玻璃窗隔斷了素蕭冬景。此時是中午。按京城的時間大概是傍晚,還不至於很困。他躺在床上,懶懶的抻了個腰,大老遠跑到荷蘭來才能看到自己的電影上映,還真是微微蛋疼。
“這裡感覺怎麼樣?”
樓燁一手提箱子,一手多了個袋子,出來就見他無聊的很,便問。
“還成,就人少了點,滿大街都湊不齊一桌麻將。”
“我們早到了幾天,等開幕就多了。”他把袋子放進床頭櫃,看了看自己的男主角,忽笑道:“其實我很希望小周也能一起來。”
樓燁拽過枕頭,靠在背後,接著道:“從拍你們第一場對手戲那天起,我就想著,一定能看到這兩個人站在臺上閃耀奪目,我也會感到非常榮幸。可惜,這影展沒有最佳男女主角,不過你放心,這只是第一站。”
褚青扯了扯嘴角,比較害怕跟他對話,太斯文,聽著累,問:“那個,安姐送複製去了麼?”
“嗯,她精力比我充沛多了。”
樓燁沒脫鞋,兩條腿疊起來,腳搭在床邊,慢慢合上眼睛,喃喃道:“我不是說客氣話,你跟小周確實是我見過最有潛力的演員。這電影,與其說是我的作品,還不如說是你們倆的作品,你們的生命都在裡面跳動……”
他聲音越來越小,內容卻越來越扯,褚青無比汗顏,忙道:“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剛道了一句,便聽那邊響起輕輕的鼾聲,立時止住嘴,無奈的笑了笑。
起身拉上半扇窗簾,遮住照向樓燁的天光,又躺回去,額前的頭髮散在眼皮上,有些癢。他頭髮已經留得很長了,一直都不適應,但還不能剪。
褚青的手墊在腦後,嘟起嘴唇,往上吹著氣,一下又一下。
…………
國際上,一般把電影節分成ABCD四個類別,是類別,不是級別。
像A類電影節,就是競賽型別,有專門的評委會進行評獎。而B類,體制基本相同,唯一區別就是有獨特的主題性,如釜山電影節,就是隻面向亞洲電影。
C類是非競賽性質,D類則面向短片和紀錄片。
本來沒有高低之分,但由於三大影展對全世界電影發展歷程的影響力,以及各種商業元素的推動,人們就不自覺的把A類,換成了A級。
目前,一共有12個所謂A級電影節,中國的魔都也搶到一個名額,不過真正想到把它當成文化交流的門面來做,還是十年後的事情。
鹿特丹電影節,屬於B類,它的主題就跟這座城市一樣孑立:自由!個性!年輕!實驗!
自1972年,那場只有17個人的開幕式起,它就以一種絕世獨立的姿態,死硬死硬的紮在越來越商業化的電影市場中,毫不妥協,反對主流,因為主流,就有標準。有標準,就會抹殺個性。
鹿特丹的立場,堅持了數十年,從未動搖過。它的酷炫狂霸拽,並沒有曲高和寡,反而揚起了一面電影精神的旗幟。
因為它不光在立FLAG,而是真正的在做事情。除了大力扶持新人導演,對發展中國家的電影事業,特別是那些沒有市場,壓根不能進入本地院線發行的電影。也提供了一個近乎慈善般的資助平臺。
尤其是中國那批較為著名的苦逼導演,從早期的王曉帥、張園、何健軍,再到賈璋柯,王兵,每個人都得到過它的資助。
甚至在94年,某局搞出來的“七君子事件”,就是他們私自參加這個影展的直接後果。可以說,鹿特丹電影節,幾乎貫穿了整個中國獨立電影的發展史。
1月23日。清晨。
前兩天雪下的蠻大,路面卻乾燥而安全,初陽躲在破棉花一樣的雲朵後面,炫耀著霞光。
褚青對環境的適應能力非常好。已經換了身運動裝,正在慢跑,嘴裡不時哈出一口白氣。旅館就在馬斯河畔,他沿著河邊。極有節奏的邁動雙腿,偶爾偏頭看一眼還在安睡的船隻。
河水看起來很清冷,微微皺起的波浪騷擾著堤岸。停在石墩上的海鳥閉目淡定。近處的威廉斯伯格斜拉索橋,就算不借助晨光,也能清晰的映在水面上。
這樣子的景色,跟魔都的蘇州河完全是兩種畫風,可他不知為何,就忽然想起了那條老綠色的,骯髒的小河溝。
他一直往西,路上居然碰到了幾個行人,帶著南美洲那邊的奔放粗礪,臉上很古怪的混淆著興奮和疲憊。大概是為了今天電影節的開幕而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