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騎、宮殿等等,前後皆有不同。唯一的共性,便是那筆尖紙上蘊藏的熱情與真誠。
老外們不懂,自己人一瞧就是西遊記,頓時驚歎連連。
田小鵬低著頭,不知怎樣上的臺。他從褚青手裡接過證書,站在講臺後面,顫著聲道:“謝,謝謝!我,我從04年左右開始做《大聖歸來》,到現在7年了。那時不太懂,想做就做了,上手之後才發現,要克服的困難太多太多……我們的意識欠缺,技術跟不上,市場也不看好,但我就是,就是想做我們自己的動畫電影……”
“嘩嘩譁!”
他一時哽咽,全場卻掌聲雷動。
……
五個人授獎完畢,場間暫歇,之後是褚青致詞。
幾分鐘後,他再次現身,範小爺和周公子眨巴眨巴的瞧著對方,就像某年金馬獎的那七分鐘舞臺。
他似靦腆似醞釀的沉默片刻,才笑道:“其實我想了很久今天要講的主題,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講講中國電影。
中國電影有一百多年了,太久遠的不去贅述,先說說我們的第五代。他們都經歷過文*革浩劫,動亂結束後重返校園,系統的學習電影知識。他們與當時文藝界的主體意識、反思思潮相適應,而這些,構成了第五代的生活積澱和影像風格。簡單兩個詞,掙脫、尋根。
等到了九十年代中期,第六代又浮出水面。文*革對他們來講只是童年記憶,不存在切膚之痛。他們成長於改革開放的變革期,感受到的是新舊體制、新舊觀念的崩潰與建立。所以第六代的風格是,審視、迷茫。
陳楷歌導演說過:所有的一切,都與創作者的經歷分不開。我完全贊同這句話,而我要問的是,從第六代到現在已經十幾年了,無論影視界還是評論界,為什麼沒人提第七代這個概念?”
“……”
他給了大家一點消化的時間,繼續道:“業內有很多爭執,以我個人的觀點,我覺得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中國不會有第七代,更不會有第八代。
首先,你要成就一批有影響力的導演,以及一批有影響力的作品,才能稱之為一代。陸川總說自己是第七代,寧皓也被認作是第七代,還有李昱和馬麗文,其實都沒被廣泛認同。
其次,這些作品要反映時代特徵和社會形態。比如張藝某的農村,陳楷歌的知識分子,賈璋柯的小縣城,樓燁的邊緣群體。換句話說,如果你沒拍過嚴肅電影,那也歸不到一代。
我說這個什麼意思呢?就是中國電影是割裂的,第六代之前是傳統電影,之後是新市場電影。
我們以前用膠片,現在用數字,以前用攝影機,以後用手機就能拍了。行業門檻越來越低,我沒有發行渠道,我可以扔到網上。我不會剪輯,但我有大把的軟體可以自學。我沒有化妝造型,拜託,現在cosplay很火的!
這種創作的自由化和普遍化,是未來的趨勢。
而且以目前的市場發展,將來會是商業片暴走的大環境。好處是熱錢湧入,機會眾多,觀眾盲目,名利只在一夕之間。壞處是意識同化,在電影全球化的薰染下愈發平庸,毫無個性。
我為什麼說沒有第七代、第八代?就因為我們沒有時代特徵,並且喪失了思考能力。
以上這些,就是你們要面對的情況。套用《雙城記》的一句話,我們在直奔天堂,我們在直奔相反的方向——全憑選擇。”
“……”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傾聽,只有攝影機的細微聲響,記錄著每一幀的沉默與流連。
褚青從這邊走到了那邊,依舊身形筆挺,接著道:
“我30歲後再去一些地方,總有人跟我說,褚老師,你給當下的年輕人一些忠告吧。我說我自己還沒弄明白,怎麼給別人忠告?
不過在今天,我倒真想說說,我也是看了《大聖歸來》才想到的。田小鵬,如果《大聖歸來》上映後口碑很差,你會不會覺得很委屈?我醞釀了七八年,經受那麼多困難,結果你們不買賬?”他指了指下面。
“呃……會!”
田小鵬不自然的點點頭。
“呵,不用尷尬,這是正常心理。但我要說的是,做電影,千萬別沉浸在自己的嘔心瀝血中,更別指望觀眾為你的辛苦而吹捧。你的誠意都在作品裡面,觀眾能感受到,那是你的本事,感受不到,說明你不夠努力。
我們敬畏這個行業,剋制自己的玻璃心,一定要記住,我們靠作品生存,而不是觀眾的體諒和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