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對面魏國計程車兵,雖然也有許多衣服著火的,居然沒有一個人動一下,甚至不曾有人用手撲一下衣服上的火焰,任由火苗向上延展,直至燒到頭髮眉頭,也不曾皺一下眉頭。
兩邊相形之下,連慕容熙都暗暗嘆息,只覺得魏國之可怕,實在已經遠遠超過了南方的晉國,西方的秦國。於此之時,他似乎已經看到了燕國的滅亡之日,便在不遠的將來。
那火球一直滾到無雙的面前,無雙只覺得熱浪撲面,她想要閃避,卻根本不及火球來得快。眼見那火球一下子將她包圍在裡面,朦朧中,她似乎聽見拓跋嗣的怒喝聲:“你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有一個人,在火球的中央,那人抱起無雙。“你騙我!你說過不會嫁給我的哥哥,到底你還是要與他成親了。”
無雙愣了愣,張口想要說話,但迎面而來的熱浪卻使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覺。是拓跋紹,他比以前更會操縱火的力量了。這便是無雙腦海之中最後轉過的念頭。
第十四節
起風了。
無雙覺得她聽見許多小兒的啼哭聲,哭聲很淒厲,如同夜半的鬼哭。是到了地獄嗎?為何會聽見群鬼的啼哭聲呢?
難道她就這樣死去了嗎?如果真地死了,也許是一種解脫吧!
但她知她必然沒有死去,哭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夾雜在風聲之中,很大的風,好久都沒有聽見這麼歡快的風聲了。
也不是,流火出現的時候,經常會聽見風的聲音,因為他是風的精靈。
她驀然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身。
“你終於醒了!”
無雙怔了怔,說話的人雖然是在說著漢人的語言,卻帶著濃重的西域口音,她一時之間,幾乎沒有聽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
她側過頭,一個身著深藍粗布衣服的老婦坐在她的身邊,老婦頭戴藍布包頭,鶴髮雞皮,也不知多大年紀了。
“你已經睡了幾天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老婦曲指計算著時日,但算來算去,卻也算不出無雙昏睡了多久。
她皺起眉頭,似乎計算時日是一件十分耗費心力的事情。“醒來就好了,你餓了吧!這個給你吃。”
她從一隻破爛的陶罐之中拿出一個黑黝黝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塞到無雙手中,“吃吧!不吃就沒有力氣。”
無雙接過那東西,勉強笑道:“請問婆婆,這是哪裡?婆婆又是什麼人?”
老婦道:“這裡是西涼境內,人人都叫我賴婆婆。”
無雙怔了怔,她昏迷以前還在中山城外,現在居然已經到了西涼。燕國與西涼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相差豈止千里之遙。她道:“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賴婆婆搖了搖頭:“來了就來了,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該走的時候就走了。就算現在不來,以後也會來的。”
無雙呆了呆,心道這賴婆婆說話似乎糾纏不清,卻又似高深莫測。她此時也摸不清賴婆婆的底細,便索性不問。低頭看看手中黑乎乎的東西,實在不知如何下口。
她向著四處張望了一下,只見自己所處的地方即無樑也無柱,竟似在一個洞穴之中。她扶著牆壁站起身,向著洞口走去。見這洞是依山開鑿的,離地頗有一段距離,洞下懸著搖晃不定的繩梯,想必洞中之人就是用繩梯出入。
山上的洞穴不止這一處,有些洞中也有人走動。不遠之處,便是一座巨大的沙山,沙山之中橫著一灣月牙般的泉水。那泉水極是清沏,映著藍天白雲,泉畔的樹木,如同仙境般的美麗。
此地風勢很大,狂風襲來,沙山便發出小兒啼哭般的聲音。奇怪的是,那泉水雖然是在沙山之下,風卻不將沙吹到泉中,反而將沙反吹上去,也便是因此,泉水才能清可見底。
她站著看了一會兒,見幾個胡僧結伴行來,跨下的瘦馬風塵僕僕,疲憊不堪,似乎馬上便要摔倒。
她心知是拓跋紹將她帶來此處,但她再怎麼也想不通拓跋紹為何要帶她到這裡來。賴婆婆道:“你若是吃飽了,就跟我一起來製作顏料吧!”
無雙放下手中黑乎乎的東西,問道:“如何製作顏料?”
賴婆婆道:“山上有許多五顏六色的石頭,把它們收集起來,相同顏色的放在一起,然後將石頭磨碎,加水就可以調成不同的顏料。”
無雙問道:“調成顏料做什麼?”
賴婆婆道:“在牆上畫畫,從西方的來的和尚們說要在這裡製作一千座佛像,畫一千幅壁畫,你佛門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