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現在還好好活著。
我也不知道自己挨針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多傻啊。
也許只是一時衝動。
也可能我確實是,太孤獨了。
第二天下了一早上的雨,淅淅瀝瀝的,天色陰沉,令人睏倦。
我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睡過頭了,就算飛著去公司也是遲到,那麼索性睡得更遲好了。
舒舒服服在被窩裡躺著,一段段地做夢,中途屢次餓醒過來,但又安慰自己睡著了也就不餓了,於是繼續努力沉睡過去。
夢裡盤旋著的是爭吵聲,轟炸機一樣讓人耳膜嗡嗡作響,我手上抱著一個嬰兒,嘈雜中只有角落裡的我們倆是安靜的,他不哭不鬧,用烏黑的眼睛望著我,很乖巧。
只是抱著實在太輕了。
有人在拍門,我不敢去開,在夢裡我也知道那來要債的。
他的黑眼珠動了一下,咿咿呀呀起來,漫無目的地重複,但是一直充滿期待地看著我。幼兒學會的第一個發音應該都是「媽」,而他是「餓」。
餓,餓。
我把手指放進他嘴裡,他口水滴答地含住,眼巴巴吮了起來。
拍門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砰砰砰,像拍在我胸口一樣。
我猛然驚醒,心臟砰砰亂跳,幾乎從嘴裡蹦出來,那聲音卻真的是有人在敲門。
大白天的這是在催命嗎?
我擦了把額上的冷汗,摸索下床,趿著拖鞋去開門。
「LEE叔,」門外的青年頭髮溼了幾縷,眼睛黑漆漆的,一身涼意,「怎麼把門反鎖了?今天沒來上班,打你電話也關機,是生病了嗎?」
我還半夢半醒,反應遲鈍,張嘴就說:「餓……」
「啊?」柯洛愣了愣,微笑道:「哦,我想你也該是還沒吃飯,就買了菜,來給你做晚飯。」
我恍惚的那麼幾秒裡他已經進到屋裡,帶進一絲清新的雨氣。我被那冰涼的氣息一激,才算完全醒了,「你專程來給我做飯?」
「嗯。」
我頓時受寵若驚,這種溫柔實在是好久不見,如今的我何等榮幸。
柯洛把食物分類放進冰箱,轉身又遞給我一個信封,「對了,還有你要的這個。」
裡面是張空白支票。
數字任我填?居然有這等好事。
我拿在手上又是看又是摸,辨認真偽搗鼓了半天。
最後確認這是真的,我愛在後面寫幾個零就寫幾個零。
那個男人在他心中是無價。
柯洛已忙碌起來,一邊把海參泡開,切香菇肚肉來配,一邊往燉罐裡放枸杞當歸。
「做什麼飯啊,出去吃不是更好?」
我翻來覆去看支票,眼紅眼痠,嘖嘖有聲。老子現在是有錢人了,當然可以財大氣粗,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
「今天下雨,等天氣好了我們再出去。」
我飛揚跋扈,頤氣指使:「也別想拿普通菜色來應付我。」
他笑了,「你想去哪裡我都帶你去。」
他倒是逆來順受。
我想要的,眼前似乎一下子就全有了,原來只要那麼一管骨髓細胞就能換得來。
明明是隻小狼崽子,他為了那個男人,就變成世界上最溫順的綿羊,又白又純,怎麼敲打都只會晃晃尾巴,垂下眼睛只剩兩排長睫毛。
柯洛來來回回地準備晚飯,我半躺在沙發上喝下午茶看電視,翹著腿一副大爺狀,對他呼來喝去,水果都要削好了插好牙籤送到我眼前,嫌這個太甜,那個太淡,口感太沙,顏色不好。
其實這樣沒多大意義,即使他是陸風的寶貝親兒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任意差遣、欺壓他也不能真正給我任何快感。
我痛快接受並且濫用這種權利,做出樂在其中的樣子。雖然這並不是我想要的,但卻是他僅能給的。他已經很努力,我也不想逼他了。
晚飯做得差不多,插電的燉罐放在客廳裡,也有隱隱的香味飄來,柯洛蹲下身去檢視它的火候。
外面的雨已經停住,天黑之前竟然有淡淡的最後一點陽光出來。落日餘暉裡青年蹲著的背影,被風呼啦拉吹動的窗簾,像一幅帶了潮氣的油畫。
我有些恍然起來。
身隨心動,不知不覺我就走到他背後,柯洛恰好站起身,我伸手便一把摟住他。
他愣了一下,沒動彈,只是耳根都粉紅了。
我怕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