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他深意,我頜了下首:“比起和本宮合作,扶傀儡登位,確要省力得多。”
若按我那時代的說法,茈堯焱膝下無子,我與莞菁依從封銜,便是皇位的第一、第二順位繼承人。若有萬一,旁系宗室便可取而代之,而一心掌權的客平亦可算是未雨綢繆,膝下三女,長女乃先帝正後,次女為先帝的異母弟澹親王的正妃,么女雖不若兩位長姐顯赫,可亦入公門,嫁與世襲鎮國公雲朗,與遠在瀾翎的母親乃是姑嫂。如若寄於厚望的客愨妃未能為茈堯焱誕下名正言順的皇嗣,只有退而求其次,改為擁戴澹親王妃所出的世子茈堯禕。
“你覺得不中聽也罷……”
許是猜中其主心思,荀攸神情須臾詭凝,我眉峰輕揚,“現在的客相只可守成,並無餘力阻本宮的外祖坐大歸家。如果本宮有個三長兩短,外祖亦可擁立與歸家親近的王爺,只怕到時堯禕即位不得,反會因此丟了性命。”
倒非偏袒,論心計,客平略遜歸仲元一籌。雖有兵部在手,我手中的籌碼亦不比他少。闔了闔眼,淡睇神色陰晴不定的荀攸:“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本宮若是身故,繇州軍再無效忠羲和的義務,到時將九皋人放進關內,乃至一同攻向皇都,堯禕就是登位,許亦不過亡國之君……”凝住驚愕的男子,我淺笑,回述往日曾對茈堯焱說過的話:“不是本宮的江山,本宮沒必要珍惜。還有皇兄……”
眼前浮掠那張素來漫不經心的笑顏,我淡漠道:“客相想必風聞當年內亂愈演愈烈是何緣故。多的不說,本宮只奉勸客相,可在那場內亂中笑到最後的男人,莫要掉以輕心。在他膩了那張御座前,除了本宮可以和他作對,他寧負天下人,絕不姑且對他起貳心的臣子。”
對孿生弟弟尚且絕情至此,毋說與他毫無瓜葛的客氏。荀攸眼神凝重,與我對望良久,微一苦笑:“殿下若是有心,皇位唾手可得。”
懂他言外之意,我淡淡點頭:“只要本宮在一天,你們祈盼的皇嗣也是永無可能。”
既是開誠佈公,他亦問:“殿下不怕天下人恥笑您的皇位是背倫逆德,委身而得?”
“若是怕了,本宮早已不在人世。”
他聞言微震。我恬然一笑:“皇帝許是天下最不舒坦的工作,可情勢所逼,本宮不得不爭,至於天下人怎麼說,本宮管不著,也管不了,只知道若是半途而廢,便會牽累外祖和歸家,還有那些對本宮來說至關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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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上三途,便無回頭之路。我淡道:“本宮今日宣你進宮,便是令你轉告客相,不論你們客氏願否助本宮早登大寶,本宮對皇位勢在必得,若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不計手段,本宮也要除了所有擋在面前的人。”
“殿下之意,可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中亦不遠。”
頗是慨然,他微一頜首:“當今聖上在位,歸相尚不可撼動客家。”
誠然,選君主如選老闆,我不甚厚道地挖茈堯焱的牆角,若要說動客平帶整個家族跳槽,自要給出合理的薪水與福利。想了一想,道:“兵部握於客相之手,外祖原要忌憚三分。本宮即位後,擢靳坤為龍淵閣學士,孟遠繼任吏部尚書,客晟左遷吏部侍郎。”
吏部掌品秩銓選之制,考課黜陟之方,封授策賞之典,定籍終制之法。但凡透過國試的文官,皆要經由另次吏部考核,方可留任京中亦或外放,自然舉足輕重。現任尚書的靳坤乃是歸仲元的親信,晉為一品大學士,實為架空權力,明升暗貶。而提拔應家保薦出仕的孟遠與客家么孫繼任要職,歸仲元便不可名正言順,借吏部進行大規模人事調動。追隨客平多年,對朝政雖非瞭如指掌,可亦知一二,荀攸淡淡點頭:“孟大人為政對事不對人,當年應家宗主在世,便不趨炎附勢,歸相提拔他做吏部侍郎,雖是擔了風險,可也算是遠見之舉。至於晟少爺……”
提及逐出宗家的客家么孫,他神色微動:“雖是歸附您的外祖,可依晟少爺的性子,今後定是兩不偏幫,自己想了法子往高處走。德藼殿下做此安排,最後得益之人便是殿下您自己,果是不負女中遨浪之名。”
許是我在朝會上發表的政見,經由歸氏一黨的官吏刻意散佈後,引來民間一些仕子的讚譽。亦許是茈堯焱在國事上對我言聽計從,一些朝臣想要投其所好,在天子面前大肆讚美他極其寵幸的皇妹。記不清從何時起,宮裡宮外便有德藼親王乃再世遨浪一說。只是我不過借花獻佛,引用前生歷史上著名的治國方略,做不得數。如與百餘年前助世祖皇帝開創羲和皇朝的國師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