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勐薩,吸毒是半公開行為,我親眼看見有人躺著抽鴉片,也有人偷偷問我要不要“四號”(海洛因)?因此我相信底下販毒集團一定很活躍。錢大宇警告我說,這裡比不得你們中國,犯罪很嚴重,你千萬不要隨便出門,尤其晚上不要單獨出去。
我說晚上有什麼風景可看麼?錢大宇咧嘴一笑,呲出幾顆大黃牙。他說,晚上是男人享樂的時候,嫖妓,賭博,吸毒,你想試試?我說還有搶劫殺人?他回答是的,特別是外來人,也許有人盯上你的錢包,也許有人覺得你形跡可疑,是政府的奸細,那麼你都有可能付出最大的代價。
我越發來了興趣,我說嫖妓賭博都免了吧,我想試試吸毒。錢大宇嚇了一跳,他嚷道:你要玩女人賭運氣都由你,幹嗎要碰那玩藝兒?我主意已定,我說晚上你帶我去,“四號”就算了,聽說那東西特厲害,一沾就上癮,我試幾口鴉片好嗎?
好說歹說,他勉強同意我的懇求,天黑以後,他給我換了一身撣族打扮,我想我的樣子一定可笑極了,不倫不類,好在是晚上,別人看不清我的狼狽樣。
我們悄悄來到城外一幢竹樓跟前,這是家地下煙館,主人認識錢大宇。我看見屋子裡還有另外一些人,他們都不說話,躺著身體並排吸菸。那些煙具很像我小時候見過隔壁婆婆的水煙槍,只是大些,煙管粗些,他們用鐵釺挑起一個個��作響的煙泡,放在煙燈上烤,然後邊烤邊吸。
我只吸了半顆煙泡就頭暈目眩,沒有絲毫快感,只覺得控制不了自己,心慌想嘔吐。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體驗我們的祖輩如何被鴉片毒害的滋味,我覺得跟抽勁很大很猛的北方莫合煙味道差不多,只是勁上來得更快,暈得厲害,人一下子就給打倒了,立不起來。我躺在席子上悲觀地想,我不行了,一下子就給毒品打倒了。要是我變成個大煙鬼,今後怎麼完成這部金三角作品?
那些人看見我不像吸菸的人,紛紛拿懷疑的眼光看我,我在朦朧中也能感到,他們的目光是威脅的,不友好的。錢大宇連忙用撣族話對他們說些什麼,我估計是解釋我的身份,然後那些人才又安心躺下吹自己的煙泡。我至少躺了半個多小時,跟個醉鬼一樣被錢大宇攙扶著,搖搖晃晃地往住處走去。山區冷風一刮,我一陣噁心,就蹲在地上哇哇大吐,把胃裡什麼東西都倒出來。
這時我們身後響起腳步聲,聽得出是有人快步向我們走來,而且我憑本能意識到來者不善。我剛剛叫出一聲“有人!”錢大宇動作敏捷地閃到路邊,掏出一把手槍,朝來人大喊了一句什麼。
來人是幾個當地打扮的男人,我看清他們確實是亡命之徒,有的手中拿著木棒,有的提著長刀,看樣子是想打劫。我心往下沉,要是他們一齊撲上來,錢大宇也寡不敵眾的。沒想到錢大宇朝他們吼了一通當地撣族話,那群人竟然一聲不吭,連忙慌慌張張地轉身逃掉了,像捱了打的狗一樣。
我很奇怪,問錢大宇,你究竟對他們說些什麼?錢大宇淡淡地說,沒什麼,我用黑話警告他們。我說什麼黑話?錢大宇看我一眼,說你別刨根問底好不好?不管白道黑道,規矩總是有的。在金三角,規矩就是法律,人人都得遵守。我聽得有些心驚膽戰,我懷疑地說:喂,朋友,你到底是幹什麼的?他笑笑回答,我幹什麼與你有什麼關係?得了老兄,你抓緊做你的採訪,別惹麻煩就是了。
我越發覺得這個錢大宇是個神秘人物。這一晚初次抽了大煙,又受到驚嚇,搞得神經很興奮,腦子裡出現許多幻覺,一夜沒能睡好覺。3經過多方打聽,我們意外得知,勐薩城外石頭山有位武姓老者,居然是李彌的副官長(一說是參謀長)!
老人住在石頭山的一座漢人寨子裡,其實也是一座難民村。他家的經濟狀況看上去不大好,木板房破舊不堪,鐵皮瓦也鏽跡斑斑。老人有八十歲高齡,卻眼不花耳不聾,真是個奇蹟。我想是不是迴歸自然的原因,得益於金三角空氣清新的自然生態環境?
老人是雲南玉溪人,話不多,基本上一問一答,當然他沒有拒絕採訪就是萬幸,所以我準備了足夠耐心來與他周旋。他說他並不是什麼副官長或者參謀長,那是外面訛傳,他不過是李主席身邊一個無足輕重的幕僚。
幕僚!按現在時興的話說就是智囊團,也就是說,他比執行具體命令的軍官參與更多內幕。我興奮地說,李彌接管金三角達兩年之久,請問武老,您是不是一直都在為李彌出謀劃策?
老人回答:說不上出謀劃策,李主席幕僚很多,有幾十人,你說不清他會聽誰的主意。
我說您參與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