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討論最多的就是,怎樣在撣邦國獨立後建立人人幸福平等的社會?撣邦國獨立是一千萬撣邦各族人民的最高理想和利益,為實現理想可以不擇手段,這是他們的原話。
我說:廣大金三角老百姓怎麼看待坤沙集團?他們擁護還是反對這夥自以為是救世主的人?他們不知道正是坤沙集團給亞洲乃至人類製造多麼巨大的災難嗎?
焦昆半天沒有說話,他苦笑著搖頭說:鄧賢老弟,你錯了。坤沙在金三角,在撣邦老百姓裡威信之高,到了你難以想象的地步。他們都是窮人,把坤沙看作唯一的救世主,是撣邦各族人民的大救星。老百姓尊稱坤沙為“昭坤沙”,昭,就是王者,至高無上的意思,相當於古代帝王,這還不說明問題嗎?再告訴你一件事,滿星疊有一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巖運部隊”,就是一種少年童子軍,職業預備軍人,小到四五歲,大到七八歲即被父母送來當兵,接受文化教育和軍事訓練,接受忠於坤沙和撣邦獨立的思想,滿十六歲即補充到部隊裡。在金三角,老百姓窮苦無望,他們的子女沒有前途,所以當兵是唯一出路。小小年紀就當兵,不僅能吃飽飯,為家庭減去一份負擔,還能掙一份在當地人看來很不錯的軍餉,所以老百姓送子參軍極為踴躍。滿星疊的少年軍人多達數萬人,我親自為許多這樣穿軍裝的少年上課。你說說,如果沒有坤沙,金三角老百姓出路何在?誰來拯救他們?幾百年來,誰過問老百姓死活?他們難道愚昧透頂,不是發自真心而是糊里糊塗地擁護大毒梟坤沙嗎?
我簡直被這種混賬邏輯搞昏了頭。
在我看來,毒販就是毒販,他們都是人性喪盡的壞人,像港臺電影的黑社會,揮金如土,爾虞我詐。我沒有想到金三角的事情這樣複雜,連販毒還有一大套理論,未必真如黑格爾所說“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但是我一想到世界上有三億吸毒者,平均每二十人中就有一個淪為毒魔的犧牲品,我想到中國戒毒所的吸毒少女和他們父母悲憤的眼光,心中就感到義憤填膺。如此說來,金三角各族人民的美好生活就必然造就他國人民災難的根源?把自己幸福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我又想到那個雲南武警的誓言,我相信如果上級許可,許多熱血兒女都願以生命來肅清金三角所有毒品和毒販。問題是,魔鬼金三角,危害人類和世界的毒品王國,那裡僅僅是毒販如坤沙製造的罪惡深淵麼?
焦昆看著我,苦笑著說:對不起,鄧賢老弟,我們不必費力爭論了,這種事是爭論不清楚的。我也沒有替坤沙張蘇泉塗脂抹粉說好話的意思,你都看見了,我一貧如洗,染上大煙癮,也是受害者。但是我不過說了實話。
我相信焦昆,他是個誠實人。我點點頭,無言以對。
坤沙出獄這年秋天,他採納張蘇泉建議,將撣邦聯合革命軍總部秘密遷往金三角南部一處地名叫做“滿星疊”的隱蔽山谷。這是湄公河東岸龍帕山脈南麓,位於泰緬邊境泰國一側,與國民黨殘軍總部美斯樂隔山相望,最近距離只有幾十公里。不同的是,美斯樂在山樑上,氣候涼爽,而滿星疊則在深谷裡,白天氣溫高達四十多度,像座大火爐。滿星疊是泰語,“滿”是石頭,“星疊”是炸裂,即氣候炎熱,連石頭也炸裂開來之意。
坤沙在滿星疊一住就是十幾年,把這座深山野谷變成了不成功的撣邦反政府武裝大本營和世界著名的毒品王國的心臟。他在這裡控制大部分金三角地區,隊伍多達三萬餘人,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擁有各種現代化武器,甚至還有先進的美製防空導彈,足以與任何政府軍對抗,成為繼國民黨殘軍之後金三角最大一支地方武裝。
使坤沙在全世界臭名遠揚的不是那個所謂的“撣邦共和國(MTA)”,而是他苦心經營下的毒品王國。聯合國資料統計,1949年金三角鴉片生產只有三十七噸,到六十年代末期,金三角鴉片產量劇增至一千噸,至九十年代,鴉片生產已經超過創紀錄的二千五百噸,海洛英產量達二百五十噸之多,佔世界鴉片總量的百分之八十五。而坤沙集團每年走私海洛英就佔世界海洛因的百分之六十。
七十年代以後,坤沙對走私毒品的控制由從前運輸沉甸甸的鴉片逐漸改為生產、加工和提煉體積小、重量輕、純度高和便於運輸的嗎啡、海洛因。他在深山裡建立秘密的海洛因加工廠,重金從香港聘請有專門技術的“上海師傅”,將生產的毒品源源不斷地走私到世界各地。從前毒品主要輸出地是歐洲和美國,金三角生產的海洛因佔美國市場的一大半,因此坤沙成為美國聯邦政府最頭痛的眼中釘。但是八十年代以來,隨著中國改革開放和開啟國門,本來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