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沒啥漏洞需要堵塞和完善的了,同時提出一個可提可不提的問題,就是村裡人太好湊熱鬧。就決定明天早上五點鐘以後每戶只選一名代表由村裡統一組織送縣裡驗收小組,其他人一律不得出屋,誰家出現問題,戶主在村廣播喇叭裡做深刻檢討,同時罰款五十元現金。
王成武當晚就在村廣播喇叭裡將村委會的決定連續通報了三次,第二天一早又宣傳了兩次。也許不宣傳還好,這一宣傳,五點鐘剛過,各戶在家裡幾選不上代表的都扒著門縫向外邊張望。待代表一走,就悄悄地、躡手躡腳地湊到了大門口。待村廣播喇叭一通告再有半個小時驗收小組就要進村了,人們都齊刷刷地擠到大門口前張望,驗收小組的轎車在村頭一停,村幹部和代表們吵吵嚷嚷地一說話,人們忽拉一下從各個大門口一下子湧上街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身體好的,利手利腳的走在前邊,年齡大的和身體不好的就由人攙扶著跟在後面。人們像參加盛大節日,嘻嘻哈哈,喜形於色,許多人還把過年過節或出門時才捨得穿的好衣服也穿了出來,用他們的話說就是,不能給於村人掉鏈子。
王成武看到這種局面,趕緊安排民兵和派出所的兩名同志再三驅趕,仍無濟於事。
也許一開始就預示著驗收的失敗,幾百人擠在一條狹窄的街道上,一座土糞堆上就站了十幾個人,你擁我擠,他推她搡,擠一擠就吵起來了。偏偏村裡兩個最能吵架的男女湊到了一起,他的孩子給了她的孩子一巴掌,她的孩子踩了他的孩子一腳。很快就是兩個大人開戰。
“你家那孩子真闖愣,將來老爺們兒也不是對手!”
“我那孩子比你家孩子可差遠了,你沒看你那孩子是誰做的!”
“誰做的也比你那雞巴玩藝強!”
“瞧你那熊德性,也不搬塊豆餅照照,像個雞巴似的!”
“我那雞巴趕不上人家那雞巴,像個燒火棍子,滿街亂出溜!”
“亂出溜是有能耐,有的老爺們兒天生王八樣兒,自個兒的老孃們兒都出溜不明白,還得請別人去給出溜!”
“操你祖宗,你們家八輩子王八頭,這輩子王八,下輩子王八,祖祖輩輩都是王八!”
“咋也比窩吃窩拉強,你們家這輩子窩吃富拉,下輩子窩吃窩拉,祖祖輩輩……”
村民們忽拉一下子圍上來,猛可間看驗收小組的人少了,都圍在土糞堆前邊看這個熱鬧來了,有的還跟著起鬨,“幹,幹哪,人腦袋打出狗腦袋才好呢!”
治保主任一看這種局面還得了,趕緊把村裡的民兵調上來,兩個人架一個,支支巴巴好歹把這兩位戰鬥員給處理走了。
好在驗收小組離這裡還遠,有人問咋了,王成武紅了一下臉說:“群眾嫌這場面不熱烈,要專門組織個歡迎隊伍,讓村幹部們勸說後取消了。”驗收組的領導就很感激,還是“示範村”的農民,真熱情,特講究。
驗收小組帶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青年人,大個,方臉,很好看,很精神,他走路不緊不慢,信心十足,一副老成持重又年輕氣盛的樣子。
逛蕩作為匡家的正選代表,自然走在人群中間,他哪也不去,就跟在驗收小組的後邊,憑他在城裡得到的經驗,領導在哪,哪裡才最有看頭,別處都是細枝末節。為了參加今天的驗收工作,起床後他故意多吃了兩片正痛片頂著,感覺就很輕鬆。作為匡家的惟一代表,他要始終參加驗收,並從中看看熱鬧或受點教育啥的。
驗收組身後,人自然很多,常常你擁我擠地伸不開腳。
走著走著,領導相互間就開始說話了。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近前的幾個農民,有的聽見了,都基本上聽不明白。例如問完什麼什麼之後,就問村裡的人均收入、糧食產量、種植業養殖業等等。王成武就答,人均收入至少在兩千元以上(最多不超過一千五百元);水稻畝產兩千四百斤(最多不超過一千一百斤);人均養牛十二頭(最多不超過兩頭)……反正都是超過實際很多的數字。他們就為王成武捏一把汗,這不是瞎說,糊弄領導麼,領導上也不是傻子,一聽還聽不出來麼?就是聽不出來,將來一旦核實,不也得挨批麼?縣領導卻頻頻點頭,一勁兒說“好好,不錯,不錯,很好,很好!”還露出少年般的笑來。
人們就愈加困惑,逛蕩卻越聽心裡越開始明朗;縣領導越聽越加高興。走到一片開闊地前,縣領導突然停下腳,回過頭來問農民:“你們的負擔重不重啊?”近前的農民都勾下頭,不做聲,一副羞怯、為難的樣子。逛蕩覺著還是不能給領導曬臺,人家爬山過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