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去。
但時間久了,他時常覺得身心微疲。每當這時候,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聞櫻身上。
儲秀宮裡有太多人的眼睛,多他一雙並不引人注目。
一開始他甚至令人探查過吳玉貞,或許被人多次背叛後留下了後遺症,哪怕是吳玉貞,他都無法真正的放下心來。而出來的結果不能說令他滿意,但也無可挑剔,她端莊自信,行事大方,待人親切又自有威儀,家世出眾,容貌比不得聞櫻,卻也不差。即便確認了下藥一事為她幕後所操縱,都不能否認她是最適合當他正妃的人選。
因她上輩子的結局,他對她懷有愧疚補償之心,確實如她所說,最終他仍是會讓她當太子妃。
但……
他卻忽然控制不住自己,頻頻去了解聞櫻的資訊。
那日的話,似乎在他心裡留了印子,總還會想一想。
複選過後,秀女們再一次忙碌起來,為終選做準備。最後一場大選最重要,所考的卻是技藝,琴棋書畫女紅等,留待大選之日,由皇后娘娘擇其一考之。
每每他問起來,他安排在儲秀宮的人就會告訴他:聞家小姐琴藝不凡,琵琶彈的最好,只是總想學壁畫裡的仕女反彈琵琶,摔壞了好幾把,其她秀女都不敢笑話她,還要捧著說好呢。又說聞家小姐畫工了得,能將生物畫得活靈活現,只是她畫的動物總有些像人,那隻老虎像聞家老爺,蜘蛛像吳家小姐,這隻羊,倒有些像殿下您……
見他神色不對,稟話的小內侍一凜,轉而道:聞家小姐女紅平平,一會兒功夫,手指就被扎破好幾回!把姑姑都看急了,直想替她去終選。
他或怒或笑,在聽過之後,心頭的陰霾竟總會少一些,久而久之,他就養成了習慣,一日沒聽她的資訊,倒會擱筆想起來。
這一天天朗氣清,他派去的人好一會兒才回來,哭喪個臉說:“聞家小姐在花園裡頭玩,突然就不見了。”
聞櫻沒有突然消失,她人還在花園裡,只是被六皇子宇文洛拉入了假山,就將跟著的人甩開了。
她悄悄探頭往外一看,見偷偷跟著她的小內侍急匆匆走了,才長出一口氣,縮回了假山裡頭。黑黢黢的洞裡空間逼仄,反比外面要暖和一些,沒多會兒她就摘了手暖,反塞到他懷裡去,“你今天怎麼來了,不忙嗎?”
宇文洛就這麼將手暖揣著了,動作很是自然。
他們來往有一陣子了,大都不在人前,但個別秀女也有知道的,給他們打上了掩護。若說其他人,保不準她們還要使壞,但六皇子母族勢弱,本身能力也還不顯,既無才名賢名在人前,又沒有陛下恩寵傍身,倒是太子時常照拂他一二,但近一段時日來,也慢慢疏遠了。底下人嗅覺靈敏,只當他得罪了太子,有野心抱負的人家自然都將他從名單上剔了出去,他好比是皇族中的一塊雞肋,食之無用棄之可惜,她們雖也會嫉妒她,卻又沒太多的爭心。
“停了課,來年就要在朝中任職了,閒的很。”他倚著石壁,微垂著眼,心思比往日沉了幾分。
經他一說,聞櫻倒是想起來了,任職的事,皇帝是交由太子來做決定的。經歷了上一世,太子不能不防著他,但宇文洛好歹是皇子,又是他之前最照顧的那一個,他不能不一時三刻就翻了臉,必須做出兄友弟恭的假象來,這職務便不能太差了。他那邊且還頭疼,這會兒自然什麼都還沒跟宇文洛說。
但這個不好對人言,她抿了抿唇,一反常態不說話。
自第一回初遇後,兩人就經常玩猜心思的遊戲,一見她這樣,他倒笑了,“沒猜著?”
“猜著了,不敢說。”
他露了一口米白的牙齒,笑而不語,只當她是在逞強。
她不理會他的激將,只道:“有人防著你,你不如示弱給他看,騙不了他沒關係,天長地久,遲早會麻痺他的耳目。”
宇文洛神情奇異的看著她,“你知道有人安插耳目在我身邊?你知道是誰的耳目?”
“你是因為這個煩嗎?”她反問。
他不置可否,眉間卻有陰霾一閃而過。
她尚且沒能再次開口,就聽見遠遠的有一個內侍公公在喚宇文洛。
“耳目來了。”
她剛說出這一句,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拉著他一溜煙兒往假山上跑。
宇文洛莫名其妙,但被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感染,竟也露出三分笑來。近來天天都有雪,假山沒清理乾淨,她險些滑了一跤,虧得他扶住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