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元、秦朗二人一秉至誠,再度步行到紫金瀧。鹿清看見法元師徒迴轉,不待法元張口,便說乃師剛回,請法元放心回廟,到了緊急時節,曉月禪師自會前來相助,因另有要事,又匆匆下山去了。法元疑是故意推辭,鹿清他心中疑慮,便向他說道:“我師父生平從不打誑語,說了就算數,二位只管放心吧。”
法元見鹿清說話胸無城府,正想同他多談幾句,便聽崖後洞中有一個病人的聲音喚道:“清師弟,話說完了,快回來吧,我有事找你呢。”
法元知受冷待,離了紫金瀧,便往江中消遣一番,再渡江上黃鶴樓上去沽飲。酒客間有一富家公子陶鈞,長得丰神挺秀,神儀內瑩,根基厚異,簡直生就仙骨。法元便請秦朗先自一人往沙去,本想等陶鈞下樓時,故意自高身價,賣弄兩手驚人的本領,好讓陶鈞死心塌地前來求教。不想陶鈞早被一個小老頭的更高明的手法勾上了,正在連日朝思暮想,看法元和秦朗不斷地用目看他,交頭接耳,小聲秘密私談,鬼鬼祟祟的那一副情形,心中更是懷疑他二人對自己不懷好意。忽然耳旁吹入一絲極微細的聲音說道:“你左邊坐著的那一個賊和尚,乃是五臺派的妖孽,他已看中了你,要想等你下樓,用強迫手段將你帶走,收你作徒弟。你如不肯,他就要殺你。我現時不願露面,你如想拜我為師,可用計脫身,我在鸚鵡洲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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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老頭說話的一種功夫,名叫百里傳音,完全是練氣功夫。劍仙的劍,原是運氣內功,臻乎絕頂,才能身劍合一,可剛可柔,可大可小。把真氣練得細如遊絲,看準目標,發將出去,直貫對方耳中。聲音雖細,卻是異常清楚。漫說摟上樓下,這十數丈的距離,就是十里百里,也能傳到。但目標以外,縱是近在咫尺,連法元這等也是異派劍仙中有數人物,也是一點也聽不見呢,於是有講,人駁。如此沫黑的手法,正是自我標榜玄門正宗的一貫技倆,功能挑動民憤,把羊群心態的善信納入正義奴隸的圈中,任由驅策。不過要登堂入室,可更要透過測試,顯示有偽詐的優異質素。陶鈞以訂菜待友矇混了法元,借如廁遁走。
法元等得瞑色滿江,昏鴉四集,仍不見陶鈞回來,只得會帳下樓。走到江邊,忽見對面來了一個又矮又瘦的老頭,喝得爛醉如泥,一手還拿著一個酒葫蘆,步履歪斜,朝著自己對面撞來。法元的功夫何等純熟,竟會閃躲不開,砰的一聲,被撞個滿懷,撞得倒退數尺。那老頭更哇的一聲,將適才所吃的酒,吐了法元一身,更連一句客氣話也不說,揚長而走。
法元衣袍盡溼,無奈入店,將衣服用溼布擦了一擦,放在屋內向火處去烘焙。到了三更時分,估量這件僧衣業已幹。不料不但僧衣蹤影不見,連那十幾兩散碎銀子,俱已不知去向。門窗未動,全沒絲毫聲息,竟是偷個一淨二光。明知是有敵人存心和自己過不去,來丟他的醜。但沒有衣服和銀子,慢說明天不好意思出門見人,連店錢都無法支付。法元是有名的劍仙,絕不能一溜了事,其勢又不能張揚,丟不下住霸王店的面子,唯有趁此黑夜,上大戶人家去偷些銀兩,寫明異日清還。於是罪證確鑿,給耍個不亦樂乎。
忽然一樣東西當頭罩下,法元在急迫中,放起劍光亂砍一陣,原來正是將才被那人偷去的僧衣,被砍得亂七八糟,成了碎片,不能再穿,適才偷來的二十兩銀子,也不知去向。猛一回頭,忽見桌上亮晶晶地堆了大大小小十餘個銀裸子,正是適才被人偷去之物。末後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道:“警告警告,玩玩笑笑。羅漢做賊,真不害臊。贓物代還,嚇你一跳。如要不服,報應就到。”
如此迫人作惡,大霸欺細霸的警惡懲奸,天下人不是貧死,就都是賊了。無奈形勢人比強,連體面資源的自顧,也力有不逮,一切夢想理想公道的空談,畢竟都是無力不行,報應就只是任由魚肉矣。
紙條底下畫著一個矮小的老頭兒,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拿著裝酒的葫蘆,並無署名。法元看完紙條,猛然想起,原來是他。無怪自己深通劍術,內外功俱臻絕頂,腳步穩如泰山,任憑几萬斤力量來撞,也不能撞動分毫,怎麼適才會讓一個醉鬼幾乎將自己撞倒?
這賽仙朔矮叟朱梅原在青城山得道隱居,因百十年前,在嵩山少室尋寶,遇見東海三仙中追雲叟白谷逸,整整在嵩山少室相聚了有十年,人稱嵩山二老。金身羅漢法元原是石道人的徒弟,石道人就是那朱梅的師弟。石道人因見他心術不正,不肯將真傳相授,法元才歸入五臺派門下,所以與朱梅狹路相逢,相見不識。法元知朱梅既有神出鬼沒之能,又能隱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