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蘭的客廳裡溫馨而和諧,朱元璋正把水果喂到達蘭口中,雲奇闖了進來。朱元璋很不高興:“你發昏了?進門怎麼不出聲?啞巴了?”
雲奇急忙退出去,在門外喊:“殿下,有要事稟告。”
朱元璋說:“進來吧。”達蘭說:“他倒挺乖。”
雲奇不進來,在門外說:“請殿下出來才好講。”
朱元璋悄聲對達蘭說:“你別在意,這人腦子有毛病,從前在一起時,什麼好經一到了他嘴裡,全念歪了。”他一不留神,把皇覺寺的底露了。
“什麼,唸經?”達蘭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朱元璋自知失言,馬上解釋:“哦,這是比喻。”
顯然雲奇為了自己脫干係,搶先報告了馬秀英、郭寧蓮跟蹤攔劫和盤問自己的事。雲奇說:“殿下可別以為是我告的密呀。”
朱元璋說:“你是鋸了嘴的葫蘆,在我周圍,對我最忠實、最無貳心的除了胡惟庸就是你了,你不必開脫自己,我有數,誰也逃不過我的眼睛。”
雲奇這才放了心,他擔心她們一起來大鬧,達蘭娘娘的面子上就過不去了。
朱元璋說:“你忙你的去。我不怕她們來鬧,鬧也就鬧出頭來了,我這又不是偷來的鑼不敢敲,我明媒正娶地封達蘭為偏妃,誰能怎麼著?今後我說不定還要再娶幾個呢?選”
雲奇見他如此強硬,似乎很意外,眨了半天眼,說:“咱們是一個廟裡出來,一個師父帶的,男女的事我連想都不敢想,你敢說這話。”
朱元璋說他現在早還俗了,也不再受佛門十戒約束了。答應明兒個給他說一個老婆。
“我不行,我不行。”雲奇連連擺手,如遇見鬼了一般。
朱元璋未嘗不是色厲內荏,他即使不擔心馬秀英,也不能不防著脾氣暴烈的郭寧蓮。一時不知該怎樣應對。
他的兩個夫人也認為這件事很棘手,不能等閒視之,決定借附近一間茶肆商討對策。
馬秀英隨著郭寧蓮走進一家挑著“碧螺春”幌子的茶肆,跑堂的忙上來招呼。
郭寧蓮大大方方坐下,說:“來一壺碧螺春,兩方棗糕。”跑堂的拖長聲應了一聲下去了。
馬秀英說:“看樣子你常來茶館,這麼老到。”
郭寧蓮附在馬秀英耳畔小聲戲謔道,除了沒去逛青樓,什麼都試過。
馬秀英在她手上打了一下:“你這丫頭,什麼話都敢說出口。”郭寧蓮咯咯樂起來。
少頃茶點上來,郭寧蓮揮手叫跑堂的下去,自己斟茶,為的是說話方便。
馬秀英、郭寧蓮慢慢品著茶,旁邊幾個茶位上也有客人,商賈、儒者、闊少,各色人都有,一個賣唱的少女在座間起勁地唱。
馬秀英說這是三教九流聚會、魚龍混雜的地方,責怪她這地方也敢來。
“我從小就不是侯門千金?選”郭寧蓮小時候跟哥哥們使槍弄棒,餓了渴了就跑到茶館來,一壺茶、幾塊糕,喝透了,出一回通身透汗,特別解乏。
賣唱女孩唱到她們面前來了,剛唱了一句,郭寧蓮忙扔給她幾個小錢,擺擺手,女孩謝了,拾起錢自去別的桌唱。
書歸正傳,郭寧蓮說,朱元璋剛剛稱王,就忙著充實後宮了?選他找六宮粉黛三千都可以不管,找個別人扔下的寡婦,叫人笑話,也晦氣,剋夫喪國的女人,怎麼也能迷住他?選這事絕不行,趁他還沒封這個妖精,她主張打上門去。
馬秀英卻以為沒那麼簡單。
郭寧蓮說她單槍匹馬,力量單薄,有馬秀英出馬,膽就壯了。
馬秀英是這樣分析的:如果在普通人家,出了這種事,大家撕破臉皮鬧一場,男人認錯的,女人被休的,都有。如今元璋稱王、稱帝之後,就不一樣了,後宮佳麗三千的事,在南朝北國並不是新鮮事,我們再鬧,也不會改變這個納妾男人的一統天下,最終倒黴的是我們。
“我今天才看出來,”郭寧蓮說,“你的敦厚其實就是軟弱。”
“不軟弱又能怎樣呢?”馬秀英說。
郭寧蓮說:“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用不著和你聯盟,行了吧?鬧得好,好處有你的,我鬧壞了,與你無關,你當你的王妃,我捲鋪蓋走人,我也不稀罕這個偏妃什麼的。”
馬秀英想得更為長遠,自己怎麼樣倒無所謂。她覺得為這事鬧起來,會兩敗俱傷,讓別人看我們家的笑話。會壞了朱元璋的名聲,他連自己的家、自己的老婆都管不好,怎麼會叫人相信,他能治理好天下?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