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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長試圖測試藤吉郎的武運,而藤吉郎對信長的武運抱有更大的興趣。所以,如信長在此時說出“投奔今川門下”之類的話,藤吉郎就會立刻離開,投奔他處。木下藤吉郎決不會將人生賭注下在這樣的主子身上。但信長亦正如藤吉郎所料,選擇了“死”而不是“降”。按照信長素來的脾性,決不會據城作戰。但若不能抓住出城決戰的機會,也許會真的睡在城中被敵人殺死。信長討厭重複別人的故伎,而藤吉郎所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
“有趣。”藤吉郎從信長那裡退下後,立刻回到廚房的灶旁,“來來,宗久,做個賬簿。”
“什麼賬簿?”
“我要去買大醬。”
“啊,大醬?已經儲藏得夠多了。”
“不夠不夠。”藤吉郎直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信長大人要據城一戰。如此一來,城外家臣們的家人也要搬進城來。大米小麥也許夠了,但大醬不夠。”
“那麼,馬上煮大豆……”
“不,不。大豆有大豆的用途,必須從百姓家中買大醬。你快做個賬簿。”
宗久呆呆地凝視著藤吉郎的臉,隨即裁開一張美濃紙,做成一冊賬簿。
“好了,拿筆墨來。”宗久順從地拿過硯臺。平素從不見寫字的藤吉郎居然抓起筆,在賬簿封面寫下:大醬賬簿。他煞有介事地拿起賬簿,掛在腰間。
“我斯時必不在廚房中,大醬來了以後,你只管接收。”藤吉郎大步向外走去。
再也沒有比將人生作為賭注更讓人爽快之事了。信長果然如藤吉郎所料地行動。如此一來,藤吉郎就可以發揮自己的智慧,去贏得這場人生的豪賭。他將賭注下在信長這匹烈馬身上,而這匹烈馬,大概會一直馳騁縱橫,直到人生最後一刻。藤吉郎邊走邊想,一直走出城,來到護城河旁。
“究竟讓誰去買大醬好呢?”那些趾高氣揚的重臣們肯定辦不成事。那麼是讓服部小平太、池田新三郎去,還是毛利新助去呢?“對!梁田。”他突然一拍大腿。梁田政綱住在三道城內。他直奔梁田政綱的居舍。
“什麼,猴子來了?”梁田政綱完全不認可藤吉郎的能力。他認為藤吉郎得到重用,完全是因為主公的偏好奇特。當知道藤吉郎升為廚監後,他很不服氣。現在猴子居然夜晚來訪,梁田政綱便也勉強迎到門口。“有急事嗎?”
“正是。”藤吉郎表情嚴厲地從腰間解下賬本。
“是什麼?”
“賬簿。”
“賬簿,什麼意思?”
“還不到新年,這只是個買大醬的跑腿賬本。”
“買大醬……買大醬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不像是梁田大人所說的話。我雖然不知道大明、天竺的情況,但在我日本國,和醬湯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恐怕找不出一個來。誰不喝醬湯……”藤吉郎笑了笑,國中,有些人是醬湯製作高手,大量的人則非常喜歡醬湯。
梁田政綱表情嚴肅地思索片刻,覺得藤吉郎話中有話,便道:“進來。”說完,他便向會客廳去了。
“我想向大人借用五個機靈的人去買大醬。”還未落座,藤吉郎便道。看到梁田驚奇地盯著他,趕緊補充:“信長大人已經決定據城一戰,彼時需要大量的大醬。”
“什麼,主公說守城……誰說的?”
“誰也沒說,是我看出來的。”藤吉郎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可能要到鳴海、笠寺一帶買大醬,甚至跑到安詳和刈谷城一帶。請借給我四五個機靈的夥計。”他將賬簿翻開,手裡彆扭地握著筆,“究竟借用哪些人?我要記下他們的名字……”
“什麼……你讓我的家臣去買大醬?”梁田政綱第一次近距離地看清了藤吉郎怪異的臉龐,不禁緊緊地注視著他。“我聽不懂你的話。你詳細向我說明理由。”
藤吉郎用手輕輕摸了摸鼻尖,“多說無益。買大醬就是買大醬。我只能向大人說明一點,這些人出去還沒回來,可能就已經開戰了。”
“還沒回來就開戰了?”
“對。戰爭開始,直到戰火逐漸燒至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