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切詞責問,令其自辯。”
這種回答顯然有些出乎崇禎的預料,他咳嗽一聲:“諸位愛卿所言甚是,只是當今乃是用人之時。”
陳演心裡有數,皇上剛說的這最後一句話多半是他希望從群臣口中聽到的,但即便如此陳首輔仍沒有給皇上搭臺階的意思,他再三懇請道:“鬱董僭越無禮,臣以為不可姑息,望聖上明斷。”
“臣附議,”其他閣臣一片響應之聲,幾個人甚至跪下叩頭:“聖上,鬱董膽大妄為,懇請聖上窮治此罪。”
崇禎天子又咳嗽兩聲,駁回了臣子們的建議:“鬱帥雖有小過,但一片忠勤之心不可不察。”說著崇禎就看向陳演:“元輔以為如何?”
“臣不以為然!”陳演一點兒也沒給皇上面子,斷然搖頭否定道:“唯名與器,不可假人,鬱董僭越之罪,不可不嚴懲以戒後人。”
——若是今天順了聖上的話,萬一明天鬱董出了什麼事,或是此事遭到非議,聖上一定會把我推出去做替罪羊,哪怕是雙方旗鼓相當,聖上也未必會替我說話,說不定還要裝幅不偏不倚的模樣謀取名聲。何況……
陳演心裡如是想著:
——何況不可能旗鼓相當,聖上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替誰背過黑鍋,不會再有誰幫聖上說話的,我出頭定然是孤家寡人,說不定還會被想謀取名聲的御史抨擊為阿諛逢迎的佞臣,這禍可我可不能惹,也惹不起。
“元輔說得極是,”崇禎天子再次婉言勸解道:“只是鬱帥為國效力多年,若是責罰他,元輔難道不擔心寒了軍心麼?”
“臣以為,這是姑息養奸。”陳演義正辭嚴。
——若是聖上同先帝那般,寧可自己名聲受損,也要拼命護住為他出力的臣子,那我拼著被御史說成是奸佞也要給聖上搭這個臺子,若是聖上同先帝那樣,念著給他出力臣子的好,便是被旁人說成是魏忠賢我又何懼。
只是陳演很清楚崇禎皇帝一旦得志,就會把所有功勞都攬到自己身上,只有出問題需要有人頂缸時才會四下搜尋當年支援自己意見的臣子,而陳演估計自己沒機會得到兵權來自保。雖說陳演很同意崇禎的意見:那就是如此行事會寒了軍心,會造成嚴重的後果,不過……
——不過聖上可不敢處罰手握兵權的將領,我就是不替鬱帥說話,就是滿朝文武都把鬱帥說得十惡不赦,聖上也不會把他怎麼樣。既然無論我怎麼說都不會有害國事,那又何必去順著聖上的意思說話,去招惹不測之禍吶?
第五章 風行草偃據中州 第三十五節 朝堂
抱著了陳首輔一樣心思的臣子們,紛紛大罵鬱董有錯,一時朝堂上沸沸揚揚全是責備鬱董的聲音。最後崇禎皇帝只好親自上陣,下旨說鬱董功大於過,這次就不追究了,然後還嚴令兩外兩路援軍加緊行軍,同江北軍一起給開封迅速解圍。
跟著眾人一起山呼萬歲後,陳演又跟著退朝的人群一起走出皇宮,今天這些臣子都認為自己表現的不錯,為了朝廷的大義據理力爭,沒有附和皇帝的舉止也就不會被御史彈劾,更不會被皇帝在將來用做在鬱董或江北軍問題上處置失當的擋箭牌。至於最後的決議,也沒有人回去用行動反對,因為大家都認為這種行為是裡所應當的,只是皇上既然不分功給臣子,那也不要指望臣子出力。
“元輔,若是鬱帥此番成功,下官以為可以保舉他為江北提督。”
“元輔,鬱帥勞苦功高,聖上為何不賜下金幣、錦衣?將來若是有餘暇,便是招入京師蘭臺賜宴也不為過啊。”
說話的人很多,陳演記不得都是誰說的什麼話,但這些人無疑都要他搶在崇禎皇帝之前把這些話說出來,這樣臣子們才能支援。若是不小心被崇禎皇帝搶先說出來了,那大家只好反對到底,雖說太荒謬的事情皇上還是會看出來並且拒絕下旨的,但有些不是荒謬到極點的錯誤,皇上就會執行下去。
比如河南大旱,朝議要賑濟災難、減免河南賦稅,有南京的地方官說此時江南也有災——當然了,大災、小災哪朝哪代不會有一點?所以要免一起免。
當時陳演還不是首輔,只是一個普通的朝臣,聽到這個胡說八道的奏章後,他在心裡痛罵道:這麼荒謬的說法居然也敢堂而皇之地送到御前!一會兒元輔和閣老們開始罵時,我要跟著一起罵。
可是第一個開口的是崇禎皇帝,他覺得這道理很難反駁,所以說既然都有災,那就都不必免了,也都不必賑濟了。
陳演心中又是一片抗議之聲,並且暗暗發誓:一會兒當首輔開始反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