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甩袖子站起來,負手在暖閣中來回轉動,一下子又抬起眸來,問:“現在是什麼時候?”
佇立在閣門這邊的內侍道:“陛下,已到了酉時三刻。”
李乾順眉宇壓了下來,道:“去,把禮部尚書楊振找來。”
內侍驚愕抬眸,道:“陛下,宮門已經落鑰了,只怕來不及了。”
李乾順不動聲色地道:“朕說,把禮部尚書楊振找來,你沒有聽清楚嗎?”
宮門雖然合上,不許擅開,非但要有聖旨,更要有兵部、侍衛司的文印才許開啟,只是如此繁瑣的程式,只怕辦成了也不知靡費多少時間,不過辦法總是會有,宮裡可以從門縫遞出一張條子,外頭的侍衛接了,立即去請楊振過來,再叫個力士站在宮牆上,吊下個竹筐子,把楊振吊上來。
楊振從框中出來,撣撣身上的灰塵,向左右問:“深夜召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侍衛和內侍道:“請大人速去。”
楊振也不再說什麼,加快腳步,向暖閣那邊小跑著過去,氣喘吁吁地進了暖閣,納頭便拜:“下臣楊振見過陛下。”
李乾順快步過來,將楊振扶起,道:“不必多禮,起來說話吧。來人,給楊振賜坐。”
楊振欠身坐下,李乾順反而沒有坐,仍然在暖閣中踱步,突然道:“大宋有八百精銳鐵騎,大金有多少?”
楊振深吸了口氣道:“下臣得到訊息,沈傲確實練了一千的鐵騎,今日放出來,果然非同凡響。”他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可是大金像今日這般的鐵騎,沒有二十萬也有十五萬之眾。”
李乾順頜首點頭道:“這就是了,控弦二十萬,又收復了關外各部,以及納降的各族,擁兵五十萬眾,都是驍勇善戰之士,這也是大金所向披靡、無人可擋的原因。”
楊振默不作聲。
李乾順嘆了口氣道:“淼兒嫁到金國,這是我大夏的國策,不容更改,誰知竟出了這樣的事,楊愛卿,朕該怎麼辦?”
楊振道:“楊某若是讀書人,自然一力奉勸陛下遵守諾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遑論是國君?”他頓了一下,又道:“可是身為陛下肱骨,下臣有一句話不得不說,相比諾言,既是事關到大夏安危,請陛下以大夏社稷為重。”
李乾順道:“你說的是謀國之言,可是偏偏很多人不明白。”他沉吟了一下:“只是這個時候食言,恐要失信於人。”
楊振笑道:“下臣聽說,沈傲在大宋已經有了妻室,我大夏下嫁公主,豈能嫁給一個有妻室的人?陛下何不如用這個理由?”
李乾順道:“這件事確鑿嗎?”
楊振道:“沈傲在宋國聲名卓著,只要向商人問一下,便一清二楚,他刻意隱瞞了這個細節,已是失禮在先。”
李乾順眼眸一閃,幽幽道:“既是如此,朕這就下詔令。”
楊振苦笑道:“陛下,這個時候夜已經深了,還是留待明日再做計較吧。”
李乾順坐下,笑呵呵地道:“朕是太心急了,這樣也好,好得很。”他深望楊振一眼,道:“雖是宋國失禮在先,朕也不能薄待了那沈傲,明日備下一份厚禮,給朕送過去。”
楊振道:“陛下太寬厚了。”
李乾順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曬然道:“朕就是太寬厚,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這禁宮內外,還真有不少越王的走狗,這些人太放肆了,當朕是死人嗎?”
楊振想起昨日幾個藩臣和禁宮侍衛首領悉數以刺客的名義裁撤的事,刺客這個理由雖說足以服人,可是楊振卻是明白裡面的干係。
楊振臉色凝重地道:“陛下,這件事還是不要太聲張的好,越王畢竟是陛下胞弟,想必也是一時糊塗,才做下這等蠢事。”
李乾順冷笑道:“他不是蠢,他是吃了豬油蒙了心,以為在下頭做的動作,朕會不知道,以為朕是瞎子、聾子,看不到也聽不到。在這宮裡頭,肯定還有他的心腹,這些人都在巴望著朕死了,他們好迎新主子進來,立個從龍之功。”
楊振的眼角掃了李乾順一眼,不敢接茬了。
李乾順道:“朕立國學,便是要他們知禮致知,可是越王卻在那裡唱反調,說咱們是党項人,党項人怎麼能學漢禮?他太糊塗了,等朕將來歸了天,這個龍椅,還真不敢交給他,祖宗的社稷和宗廟,遲早要毀在他的手裡。”
楊振遲疑一下:“陛下言重了。”
李乾順搖頭道:“朕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有些話,你不好說,可是朕明白,這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