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泥濘,走路生風,穿過了牌坊、長廊、月洞,到了門房處,馬車已經備好了,一個校尉趕過來道:“王爺,今個兒下雨,是不是不必騎馬,坐馬車去?”
沈傲想了想,點了點頭,從車轅處上了車,解下斗笠、蓑衣,對車伕道:“去望遠樓。”
……
望遠樓今日的生意火爆非常,從這裡可以眺望到三大灣,數十個碼頭港口,棧橋上,無數如蟻的腳伕光著膀子,溼油油地搬抬著包了氈布的貨物上船,有些船連棧橋都尋不到地兒停靠,就遠遠地停泊在外頭,由人用小船將貨物送過去。
沈傲上了望遠樓,一層層過去,不少人乖乖過來行禮,紛紛道:“王爺安好。”
沈傲的脾氣說好也好,臭時也臭,今個兒心情不好,板著臉壓根不想搭理人,這裡的人也不介意,該行的禮當然要行,對付這種閻王爺,他對你笑,你心裡頭還滲著慌呢,不理會更好,圖個輕鬆自在。
到了頂層的廂房,沈傲臨窗放眼過去,一邊吃著早茶和糕點,一邊望著碼頭港口處的一支支光禿禿的桅杆,心裡頗覺得震撼,這三大灣加上外海處的船不下三千隻,大小都有,大致都在三百料以上,天知道里頭裝了多少貨物進去,又會帶回多少各國的特產。
那水師的兵船,都是刷了黑漆的,顯得鶴立雞群,早就在海灣口擺出一字長蛇等待了,偶爾有隱約的口號聲順著海風傳過來,動人心魂。
站在沈傲身後的校尉,憧憬地望著那遠處兵船的黑點,想必在羨慕那些有機會出海的袍澤。
沈傲只是靜靜地看,原本預定是半個時辰之後出海,卻因下了雨,棧橋路滑,腳伕們耽誤了功夫,不得不延後,那主管排程的通商副使崔正已經有點兒著急了,停駐在棧橋處,嗓子冒著煙,卻還在大吼:“還有幾艘船沒有裝貨,還有幾艘?快報過來?”
他這聲音,實在有點兒力竭聲嘶,在靠近望遠樓下頭的棧橋處,就差要一股腦地跳下海里去,省得留在這裡丟人現眼。對跑船的人來說,吉日吉時是很重要的事,不管是海商還是水手都信這個,要是耽誤了時間,還要錯過祭拜媽祖,那可就真要糟了。
沈傲探頭看了一眼穿著碧衣公服的崔正那狼狽的樣子,連傘兒、蓑衣都不帶,就那樣溼漉漉地在那裡叫嚷,不由莞爾一笑,招手叫來了個校尉,低聲道:“去,告訴崔大人,跟他說不要急,本王知道他新官上任,今日又緊要得很,可是天有不測之風雲,也怪不得他。”
校尉點了個頭,跑到棧橋處去,在雨中和崔正說了幾句話,崔正抬頭,透著漫天的雨絲朝望遠樓的頂層這邊望來,也不知是否看到了沈傲,隨即點了點頭,定了定神,繼續排程。
碼頭外頭前來送別的人也是不少,眼看時間到了,也是鼓譟不安,待那些船終於裝好了貨,各船才升帆起錨,在甲板上祭拜了媽祖娘娘,又將祭品拋入海中,打起了爆竹,這才按規矩魚貫出海灣去。
沈傲遠眺著黑壓壓的船出海的景象,雖然行駛的船多,可是每艘船都沿著自己的水道行駛,並沒有什麼錯亂,不由道:“這個崔正,還真有兩手。”
之後的熱鬧,也沒什麼可看的,沈傲急著回去聽曲兒,這望遠樓是自家的產業,夥計不少也是從汴京那邊調來的,所以這等苟且之事,肯定是不能在望遠樓進行,天知道現在打理生意很有一手的春兒在這裡安插了多少的心腹,還是轉運司衙門那邊安全一些。
用過了早點,長身而起,便帶著校尉下了樓,坐馬車原路回去,自去逍遙不提。
這一趟出海的商船出乎了沈傲的意料,足足三千多條船,六七萬人,再加上三十艘兵船,一千個水兵,這規模會不會嚇壞諸國的土著,沈傲不知道,卻知道絕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海盜敢去挨近這龐然大物。
誰搶誰還不一定呢就那點小身板,齊頭並進撞過去都足夠讓他們粉身碎骨的了!
整個泉州,因為船隊出海,瞬間也變得安分下來,港口處也會有零星的商船進出,這些出海的商船,是不必保護的,直接把貨物送到流求、澎湖,打個圈就回來,且都是兩三百料的小船,沒有尾行的資格,就算是跟了過去,航速也追不上人家。
有時也會有番船進港,這些番船登了岸,倒也規規矩矩,人在異鄉,只為求財,當然是不敢鬧出事的,再說這泉州新來的一個什麼欽差總督實在厲害得緊,殺人如麻,還沒上這泉州,大家就聽說了他的匪號——沈閻王,在他地盤上鬧事,要死人的!
沈傲回了轉運司,那香菱兒早就等候多時,帶來了琵琶、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