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的奏疏遞到了門下,奏疏還不少,以盧林為首,下頭十幾個御史一起發難,矛頭直指沈傲。門下省這邊不敢拿主意,去尋蔡京商量,蔡京看了奏疏,也不說什麼,道:“立即送入宮中去。”
奏疏送進去,卻沒有預料中的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甚至,連一點點漣漪也沒有出現;足足等了一天,宮裡都沒有訊息。
既然已經有人打了前站,再加上泉州被襲的事件傳開,大家也都沒了什麼顧及,陛下不說話,也得逼著他表個態。接著上疏的是崔志,隨即六部九卿裡頭也都有冒出頭來,彈劾奏疏如雪片一般直入宮門,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泉州被襲,確實是一件大事,比起天一教造反固然差了一些,可是這麼大的亂子,總要有人背黑鍋,現在朝廷裡的角力便圍繞在這個點上,以崔志為首的人咬死了沈傲是罪魁禍首,在泉州惹得天怒人怨,以致激生民變。
只是這個時候,曾文那邊也坐不住了,仍舊是彈劾奏疏,只是彈劾的不是沈傲,而是泉州上下官員,以他們翫忽職守,要求嚴懲。
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要聖心獨裁了,只是這陛下不說話,誰也拿他沒有辦法。
就這樣過了兩日,內廷終於來了訊息,三月十七這一日,廷議。
這一日清早,三省各部大臣清早聚在正德門下,隨著宮門大開,眾人魚貫而入,在講武殿裡,趙佶早已等候多時,端坐在御案之後,紋絲不動。
朱冕之後的臉讓人看不甚清,唯有趙佶知道自己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種不可捉摸的玩味。
泉州的訊息,趙佶早已得知,他第一個看重的,就是沈傲在哪裡,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後來聽說不知所蹤,趙佶已經有點兒焦灼了,可是終究還是繃住了,沈傲那傢伙機靈得很,哪裡有這麼容易死?真要死,那也該死得轟轟烈烈,哪有突然間不見蹤影的。
今日的廷議,議的就是泉州。
趙佶沒有說話,都是兩班朝臣在說。最先說話的是盧林,講武殿裡,他的聲音擲地有聲地迴盪:“陛下,泉州是我大宋賦稅根本,何以數十年未見海賊,偏偏選在這個時候海賊進犯?臣竊以為,是因為沈傲欽命督辦泉州海事有幹,請陛下明察。”
班中便有個人冷笑道:“還未詳查,又怎麼咬定了和沈太傅有關?盧大人這句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盧林朝聲源看去,說話的卻是個御史,御史當朝駁了他御史大夫的面子,這還了得,慨然道:“要明察,也要先將沈傲召回,沈傲在泉州一日,泉州便雞犬不寧,若是再留在那裡恣意胡為,豈不是要動搖國本,要顛覆社稷?”
“盧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清查海事也要動搖國本,是不是言之太過了?”這一次站出來說話的是曾文,曾文面無表情,徐徐道:“臣以為,海事糜爛至此,竟出現了海賊襲港這般天大的事,就更該清查到底,絕不能姑息罔縱。”
盧林看了曾文一眼,呵呵一笑道:“清查自是要清查,可是沈太傅為人過於剛硬,剛則易折,還需另委大員前去撫慰。”
曾文木然道:“朝廷已欽命了沈大人去,豈能再另委他人,如此,朝廷威儀何在?”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鋒起來,都是寸步不讓,這種辯論本就是御史的拿手好戲,只是御史臺這邊先吵起來,倒是罕見的事。
趙佶只是坐在御案後冷眼看著,並不表態,這個時候誰佔上風,就看嘴皮子了。
這個時候,崔志突然朗聲道:“陛下,微臣有事要奏。”
趙佶淡淡地道:“崔愛卿但說無妨。”
崔志道:“泉州乃天下第一大港,干係甚大,要釐清海事,固然是好事。可是眼下……”
趙佶突然打斷他道:“眼下什麼?眼下你們崔家還捨不得,是不是?”
這句話貿然出來,嚇得崔志面如土色,立即拜倒:“微臣不知陛下何意。”
趙佶冷笑,沉默了很久,迸發出來:“你不知道?你會不知道?崔家是泉州最大的海商,有百條商船對不對?每年從海上賺來的錢比朕的內帤還要多崔志,朕不如你。”
講武殿裡,群臣不由地竊竊私語起來,崔志昂首道:“臣的幾個兄弟確實在泉州做些生意,可是臣方才要說的話也是肺腑之言,陛下明察。”
趙佶冷笑道:“好一個肺腑之言!”說罷,突然抽出一封書信丟下金殿:“這就是你的肺腑之言嗎?”接著,他站了起來,拂袖出了講武殿。
楊戩立即追出去,緊跟著趙佶,趙佶快步地走著,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