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便是傻子都明白趙恆的意圖了,趙佶冷笑道:“皇兒有話直言無妨。”
趙恆道:“兒臣聽說,蓬萊郡王沈傲,欽命釐清海路,這本是好事,我大宋海事糜爛,是該治一治。可是凡事不能矯枉過正,為了釐清海路,而縱海商劫掠番邦,壞我大宋名節不提,更讓番邦人人自危,恐有累卵之禍。這倒也罷了,更駭人聽聞的是,沈大人竟要挾諸番,索取各番土地港口。我大宋禮儀之邦,君子之國,沈傲身為欽差,代表的便是大宋和父皇,他這般做,是何居心,請父皇明察秋毫,以正視聽。”
說罷,趙恆跪下,重重磕頭,繼續道:“兒臣不敢妄議政事,今日有感而發,請父皇勿怪。”
趙佶深吸口氣,卻是沒有說話,此時他在想的並不是番邦,而是什麼理由讓趙恆說出這番話,平時懦弱的太子,突然一下子變得如此大方得體,這背後,是誰授意,又有誰支援。
他淡淡一笑,笑容漠然,卻沒有說話。
正在這個時候,御史大夫盧林已經出班:“太子所言甚是,臣……附議……”
有了太子和盧林起頭,那些太子的死黨,還有泉州遭受損失的官員,更有盧林的門生,紛紛騷動起來,朝堂上爭辯,有時候和打群架一樣,也是講聲勢的,聲勢一大,造成一種壓力,只要金殿上的陛下稍一猶豫,就有鬆口的可能。
“臣附議。”
“太子所言甚是,振聾發聵,臣深以為然。”
“請陛下徹查沈傲,安撫番邦。”
“禮之不存,何來四海歸心?番邦以禮待大宋,大宋豈能以威使友邦畏之。”
“臣等附議。”
一個個,竟是沒有停歇一樣,出來一個,另一個又出來,高位的有御史大夫,有侍郎,還有新任的吏部尚書,除了這些,更有御史、各部的一些主事、九卿裡頭也出來了不少,樞密院那邊也有幾個。
這些人裡,有的早已與沈傲誓不兩立,趁著這個機會,站出來攪一下渾水。還有的,是在泉州利益受損的大臣,這時候太子出來為大家討個公道,若是再猶豫,那就實在太不仗義了。至於其他的,都是些隨風草,見聲勢這麼大,忍不住就想牆倒眾人推,說不準將來太子即位,還能因為今日這件事,給他留個印象也不一定。
人越來越多,足足站出來一百來個,這滿朝文武,差不多有三成人出來,其餘的都是巍然不動,有的只是冷笑著看著出來的人,有的自持身份,闔著眼在那兒養神。
身在風暴眼正中的沈傲此刻臉色平淡無奇,彷彿眼前的事和自己沒關係。
站了隊的人也已經站好了,現在等的就是趙佶裁處,沉默了一下,所有人驚愕的抬頭,發現趙佶竟是呆坐在殿上,動也不動,更不發一言。
趙佶其實並沒有閒著,而是在一個個的點算,吏部尚書、御史中丞,禮部侍郎,還有各部、各寺,竟有這麼多人,他深吸了口氣,深望趙恆一眼,此時他突然發覺,這個素來老實的太子,竟有如此的手段,若不是今日突然發難,只怕到現在他還矇在鼓裡。
他沒有做聲,可是下頭的人卻不肯這般沉默,尤其是盧林,盧林正色道:“請陛下清查海路,以正視聽。”
“請陛下清查海路,以正視聽。”眾人轟然響應,聲勢更是駭人。
趙佶淡淡道:“沈傲,你出來。”
沈傲出班,朝趙佶行了個禮:“臣在。”
趙佶道:“他們說的,可是實情?”
趙佶目光灼灼的盯住沈傲,眼中生出期盼,這個時候,他心裡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怒氣,只是這個時候卻不能發作,如今這麼多人站出來,若是斷然否決,又怕這些人步步緊逼,此時不得不向沈傲求救,讓沈傲自己為自己辯解。
沈傲笑了笑:“陛下,是非曲直,微臣不敢斷言。可是卻敢說,微臣所做的無愧於天地,更沒有對不住番邦的地方。太子是天潢貴胄,吏部尚書是六部之首,御史大夫主掌清議,還有這許多大臣,都是我大宋的棟樑之才,他們既然要誤會微臣,微臣還能說什麼,還敢說什麼?”
這叫以退為進,先作出一副弱勢者的姿態。
趙佶冷笑道:“你說,有朕在你身後,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這句話本就有失偏頗了,擺明是跳入了沈傲的戰壕裡,沈傲精神一振,肅然道:“微臣不能說,要說,也是番邦使節自己說,微臣懇請陛下請番邦諸使節覲見。”
殿中之人許多人暗暗點頭,讓番邦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