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上一份奏疏去吧,只是不是彈劾奏疏。”
“請沈大人賜教。”
“就以論兵部部務的名義上疏去,說高俅那邊有幾個疑點,請陛下恩准兵部派員去核實即可。”
班諷暗暗搖頭,道:“沈大人,這奏疏若是上到了門下省,多半是要留中的。”
所謂留中,就是尋常的奏疏因為事情並不嚴重,或者門下省那邊認為自己可以處置,於是自行批閱,而後送至中書省那邊存檔備份。班諷上的不是彈劾奏疏,有蔡京在門下省,這奏疏八成會當作尋常的奏疏處置,如此一來,豈不是白費了一番功夫?班諷顯得有些焦灼,不知這沈楞子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沈傲呵呵一笑道:“留中應當不會,不過這份奏疏也不會讓陛下看到。”
班諷一時愕然,滿頭霧水地問道:“陛下不看,這奏疏上了又有什麼用?”
“救你等到東窗事發時,你既已上疏,要求核實捷報,好歹也算是盡忠職守了,誰還能拿這個說事?蔡京那邊,因為你沒有彈劾,在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會為難於你,如此一來,大人不就能明哲保身了嗎?”
班諷嘆了口氣道:“沈大人這個法子倒是可行,怕就怕真要出了事,時局糜爛,老夫雖是跳出了火坑……”
沈傲擺了擺手道:“糜爛就糜爛,膿瘡早晚要破,趁著今日,乾脆就把它們擠出來,怕個什麼?京畿北路,說來說去還不至於讓我大宋陰溝裡翻船,那天一教能蠱惑一路的百姓,還能鼓得動天下人?眼下邊患至多也不過是西夏那邊鬧出點動靜,朝廷眼下國庫充盈,一次剿不了賊,還可以第二次、第三次。現在擠出膿瘡來,也好讓陛下下定整頓禁軍的決心,越是觸目驚心,越是緊急關頭,才是不破不立的時候。”
沈傲頓了頓,很是深意地繼續對班諷道:“班大人,今日我和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詞,這番話出了我的口,進了你的耳,你自個兒心裡掂量清楚,不要傳出去,就為了你自己。”
班諷還在咀嚼著沈傲方才的話,不破不立,說得倒是輕鬆,到時候那一屁股屎讓誰擦去?愣愣呆坐了一會,又覺得沈傲的話有那麼一點道理,眼下禁軍成了這個樣子,不鬧出點么蛾子來,誰願意痛下決心去整頓?
班諷的腦中突然乍現一絲靈光,沈傲的話透露出一個資訊——除高俅!
要破,就要見血,這個血,自然不能流別人的,現在放縱高俅去犯錯,到時……
班諷不敢想下去了,突然發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深水潭,一邊是沈傲,一邊是蔡京,自己和高俅,原來都只是棋子,是自己背這黑鍋還是高俅來做整頓禁軍的墊腳石,全憑著這兩人之間的能耐。
班諷嘆了口氣,道:“沈大人,老夫明白了,老夫這就回家去,就按沈大人的意思去做。”
沈傲笑呵呵地起身將班諷送出去,回到後園,仍舊去看陳濟和唐嚴下棋;這一次唐嚴步步為營,最後逼得陳濟撒手認輸。
陳濟抬眸道:“沈傲,方才兵部尚書來尋你,不知是什麼事?”
沈傲將方才的話複述了一遍,陳濟頜首點頭道:“不破不立,虧得你有這樣大的魄力,這樣也好,到了這樣的地步,也不必有什麼幻想和僥倖了,只有將自己逼到絕處,才有逢生的機會。不過蔡京那邊,你要小心些。”
沈傲呵呵一笑道:“我怕他什麼,這老狐狸一看我風頭正勁,立即就蜷縮起來了,讓人不知該從何處下口。”
陳濟正色道:“不要小看他,把他逼到絕處,你就知道他的厲害了。不過眼下,還是儘量與他少點衝突;那你的意思,是要先除掉高俅嗎?”
沈傲道:“高俅這個人尸位素餐,又是蔡京的左膀右臂,趁著這個機會剷除他,唯有這樣,禁軍才有整頓的機會。”
一旁的唐嚴突然道:“沈傲,做人留一線,事情不要做得太絕,否則會遭人嫉恨的。”
沈傲與陳濟相視一笑,道:“在國子監裡,做人自然要留一線,可是這是朝堂,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唯有遵從斬草除根才行。”
唐嚴捏著鬍鬚搖頭:“哎……明明你們讀的是聖人的道理,口裡都是仁義禮義,卻無一人肯去按聖人的教誨去做的,罷罷罷,你的事,我不管。”說罷又捉著陳濟陪他下棋,陳濟輸了一場,頗有些不情願,二人鬥了幾句口角,陳濟拗不過,只好繼續與唐嚴對弈。
……
門下省。
因是過年,所以值堂的書令史不多,只有七八個在案頭整理著奏疏,好在近來遞上來的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