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沽名釣譽,再在殿試中拿出全部實力,極有可能是想在殿試中壓自己一頭。”
沈傲心中暗暗一凜,又想,這個蔡倫,莫非已經得到了極大的進步?他的書法在此前其實就已經突破了瓶頸,水準雖是十分高明,卻因為總是臨摹蔡京的行貼,反而沒有了自己的特色。而對於書法大家來說,這種瓶頸幾乎是難以逾越的,有的人終其一生,到了這個程度也是止步不前。難道蔡倫只在短短數月之間突破了瓶頸,竟是融合了蔡體,將自己的風格融匯進去?
若真是如此,這個傢伙倒是個可怕的對手,不但心機深重,先向自己示弱,而且水平自是不差,若是自己一時疏忽,說不定還真要馬失前蹄不可。
到了那個時候,又有誰會說蔡京睚眥必報,只會說他心胸寬闊,可是若是蔡倫在殿試中擊敗自己,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只怕要遭天下人笑話了。既可打擊,又可以沽名釣譽,這彎彎繞繞的心思還真是深沉的很。
沈傲正色道:“學生有了準備,就一定不會輸給蔡倫,蔡倫就算有蔡京的水平,學生也有一拼之力。”
陳濟頜首點頭:“你能有所警惕,自是極好,切記,到了殿試,一定要用雷霆手段,發揮最好的水平,一舉將蔡倫擊潰。這不是為老夫復仇,而是為了你自己。”
沈傲道:“這又是什麼緣故?”
陳濟呵呵笑道:“唯有這樣,才能讓全天下人知道,你是踩著蔡倫的肩膀登上的書試狀元,天下人也都知道蔡京必不肯罷休,人言可畏,蔡京又豈會不知?所以,你越是給蔡倫難堪,反倒能令蔡京投鼠忌器,不會對你輕易動手。”
沈傲明白了,微微一笑道:“謝先生指教。”他舉一反三,心裡便明白,蔡京現在的處境很微妙,一方面,皇帝既想起復他,又怕有人詬病,而蔡京,在這個節骨眼上,是絕對不能讓人尋出攻訐把柄的。越是去摸老虎屁股,至少暫時來說,對於自己最為安全。反正自己已將蔡家得罪,不管如何示弱,蔡京也絕不會放過自己,等他地位鞏固之時,便發難之日,所以自己也不需客氣。
沈傲笑著道:“若說踩死蔡倫,卻是學生最喜歡做的事,先生聽學生的好訊息吧!”
這一番談話,算是師徒二人最開誠佈公的一次,陳濟和沈傲沒有偽裝,更沒有任何啞謎,沈傲告辭而出,心裡唏噓一番,這個老師整日將自己封閉在小院落裡,卻當真有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的味道,外界一切與自己相聯絡的事物都沒有瞞過他的耳朵。
由此可見,陳濟對自己倒是頗為關心,沈傲心裡一暖,拜了這個師父就算是與蔡京那老賊反目也值了。
匆匆去了考場,今日是玉考,考試的方式與前幾次不同,採取的是輪考方式,每一個考生進考棚,只限兩柱香之間,辨別出古玩的真偽、年代等等。若是辨別出真偽,則為合格,斷出年代,評語則是尚可,若是還能斷出其他細節,則是優異。
兩柱香時間斷玉,時間很倉促,很大程度的考驗考生的知識積累。好在能參加玉考的人並不多,數來數去,也不過三十幾個,畢竟這玉考先要考經義,已是唰下了一大批人,因此,沈傲與這些人都在太學景逸閣裡安坐片刻,每人分發了一個號碼,胥吏來叫時,被叫到得考試再進入考場,倒是頗有後世應聘的味道。
沈傲望著這景逸閣裡的許多人,心裡卻在想,誰才是那個大皇子?
他一個個人的悄悄打量,在座之人中,每個人都是凝神閉息,端坐不動,斷玉之人與作書作畫的人不同,這些人往往性格較為深沉,不善言辭,卻是讓沈傲一時憋得慌,心裡頗為鬱悶。
其實論起靜坐的本事,沈傲自也不差,當年要偽造一個藝術品,他曾一天一夜端坐不動,手拿著小刻刀在房間裡雕刻了一夜。
只不過明明是無所事事,卻要他繃著一副危襟正坐的樣子,倒是難為了他。
閒著無聊,沈傲朝鄰座的一人拱拱手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這人相貌平庸,眼眸清淡如水,穿著一件尋常的儒衫,約莫也不過三十歲,沈傲一開始,倒是猜測此人極有可能是大皇子,因為此人雖然顯得略有落魄,可是一雙手卻是白皙的很,想必平時一定養尊處優。不過沈傲最終卻打消了這念頭,須知他也算是進過宮見過世面的人,見過皇三子,也見過兩個公主,這些俱都是極出色的人物,皇子倜儻風流,公主清新脫俗,皇家的基因,自是非同凡響。再看這人,不但相貌平庸,甚至可以用略醜來形容,若他是大皇子,那必是這傢伙出生時是被上帝踹下來的,臉蛋先著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