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嫗哭了一陣,等所有的看客的好奇心勾起得差不多了,渾濁的眼眸子一抬,便是直射進邃雅山房,殺機騰騰。
好戲開場了,離得近的看客心兒噗通噗通直跳,這老嫗,瞧面相,就是刻薄不肯吃虧的主兒,瞧這架勢,接下來必然要高潮迭起了。
這時,吳三兒提著袖子徐徐過來,微笑著朝老嫗一望,那臉色有那麼點兒尷尬,又有那麼點兒緊張,可是生意人總是掛著笑臉,這笑容卻是沒有打折扣的。
“邃雅山房的掌櫃出來了,嚇,吳掌櫃的脾氣倒是真好,竟還笑得出,厲害,厲害。”有人興奮得不能自己了,攥著手,臉色激動的通紅。
淚流滿面啊,汴京城多少年沒出過這樣的熱鬧了,平時瞧著別人說起坊間的趣事兒星沫子滿天飛,如今,自己總算也遇到了一件了不得的!
吳三兒朝老嫗行了個禮,儘量擺出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道:“夫人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吳三兒的目光露出狐疑之色,落在那棺槨上,接下來的聲音有點兒冷了:“怎麼將這不吉利的東西扶來我們山房的門前?夫人,在下開啟門做生意,平時並不惹是生非,就是夫人,在下也面生得很呢。”
那老嫗又是痛哭起來,一下子扯住吳三兒的衣襟,腦袋往吳三兒的懷裡去撞,接著從口裡說出來的話讓看客們倒是聽清了:“你還我丈夫,還我兩個孩兒,挨千刀的東西,今日老身與你拼了!”
人群頓時騷動了!
噢,瞧老嫗這幅模樣,原來是這個玲瓏剔透的吳掌櫃,害死了這老孃們的丈夫和兩個孩子!
這……這是怎麼回事?吳掌櫃這樣面善的人,莫非原來是兇惡的好漢?太兇殘了吧!
吳三兒被老嫗拉扯著,頓時臉色不好看了,用手要將老嫗的手推開,可是無論如何也掙不脫,那老嫗的腦袋成心要往他的心窩裡頂!
吳三兒無奈,只好大叫:“夫人,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
扭打了一陣,吳三兒顯然自恃身份,分明不是老嫗的對手,臉頰上佈滿抓痕,身子的衣衫也碎落了不少,那袖擺子被老嫗生生扯下來,竟露出手臂。
看客們的氣氛頓時高潮起來了,興致勃勃地大聲叫好,有的說:“打死這喪盡天良的殺人兇手。”還有的說:“吳掌櫃連個老嫗都不是對手,如何殺人?”
正是鬧得紛紛揚揚的,突然見吳三兒不知從哪裡使出了勁,一下子將老嫗推開了,口裡還喘著氣兒。
老嫗不再死死纏著吳三兒了,屁股突地落地,便又嘶聲大哭起來,兩個小寡婦連忙蓮步過來,將婆婆扶起,也是梨花如雨的哭著。
吳三兒狼狽極了,略略鎮定一下,道:“夫人,你莫要在這裡蠻纏,我這裡是做生意的地方,你耽誤了我的生意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打人?”
老嫗倚在一個媳婦兒的懷裡,哭得幾欲昏死,口裡嘶啞地叫道:“去,把顰兒那個狐媚子叫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躲得掉的嗎?”
顰兒?
許多人突然之間有了印象,不就是沈公子詩裡寫的那個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喘氣微微的嬌弱美人兒嗎?
這樣的美人兒,怎麼可能害死了她的丈夫和兒子?
原本大家還只以為是個命案,現在一聽,又覺得不太對頭,似乎另有隱情。
今日這場好戲實在刺激了,一波三折啊,只是不知這謎底,什麼時候能揭開,眾人屏住呼吸,擦亮眼睛繼續觀看。
吳三兒冷笑道:“顰兒,和顰兒有什麼干係,你莫要胡說,顰兒一直呆在邃雅山房,從未出過山房一步,跟你丈夫和兒子又有什麼干係?你可莫要血口噴人了,這是有王法的地方。”
老嫗突然一下子不哭了,渾濁的眼珠子似是冒出了火,推開兩個扶著她的兒媳,朝著吳三兒冷笑連連,猙獰道:“叫她出來,自然有個分曉,你不叫,我們說什麼也要闖進去。”
吳三兒自然不肯,雙方在門口處僵持著,說來說去,卻讓看客們糊塗了,吳三兒說了,顰兒一直未出門半步,怎麼和老嫗家裡頭的男人有干係?這倒是奇了。
吳三兒不按老嫗說的去做,便不肯罷休,頂著腦袋要往邃雅山房裡衝,卻被吳三兒死死地攔住,兩個人又是扭打起來,這時候兩個小寡婦似也不肯婆婆吃虧,一口一個道:“打死那個狐媚子!”,說著便一起衝上去撕扯吳三兒。
一邊是一個人,一邊卻是三個,一邊畏手畏腳,另一邊卻是不要命的架勢,頃刻之間,吳三兒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