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快走吧,再不走又要宵禁了。”外頭的鄧龍提著一盞燈籠連聲催促。
沈傲笑了笑,留下一道背影,會同那燈籠的光芒,消失在夜幕之中。
……
寒冬臘月,又是一場大雪飄落下來,雪花兒不大,卻是紛紛揚揚地將視線也遮蔽住了,放眼望去,遠處的景緻變得模糊起來。
沈傲穿上蓑衣,周恆和鄧龍各提著酒水、臘肉一道兒出門,往唐祭酒的府邸去,三人一深一淺地踩著積雪,在落寂的街道上說笑步行。
周恆今日倒是頗有興致,聽說鄧龍會刀法,便一路追問,鄧龍難得遇到一個吹牛的機會,自誇一番,將自己喻為那行走江湖的獨行俠,替天行道,扶弱鋤強之類的添油加醋地說出來,引得周恆神往不已。
沈傲卻只是一路地笑,不揭破鄧龍的把戲,等到了唐府,沈傲才發現,這位唐大人所住的宅邸與他想象中的並不相同。
沒有雕樑畫棟,更沒有高牆閣宇,只是一處孤僻的小院落,院落裡臘梅盛開,花香四溢,雪花皚皚的堆積在籬笆上,霎是好看。
去叫了門,唐嚴穿著件襖子出來,第一眼看到沈傲,頓時大喜過望,一邊開啟門,一邊故意埋怨:“這樣的寒冬臘月,你們真是胡鬧,有這個心意就行了,何必要親自來,至不濟,打發個人來跑一趟,送一份名帖,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若是凍著了身子,這書還怎麼讀?”
說是這樣說,可是那臉色卻是紅光滿面,顯是開心極了。
沈傲送上了酒水和臘肉,道:“唐大人,微薄小禮,還請笑納,這是學生的一番心意。”
周恆也連忙將禮物送上;這些禮物,都是尋常孝敬夫子的常備之物,唐嚴自是不客氣地收了,笑呵呵地道:“來,進內屋去坐,這裡冷得很,不要凍壞了身子。”
拉著沈傲和周恆進了東邊的廂房,卻是把鄧龍撂到了一邊,鄧龍無語,悻悻然地跟上去。
進了東廂房,這個屋子不大,應當是臥室,不過卻改成了一個小廳,廳中的飾物不多,倒是壁上懸掛的幾幅字畫引起了沈傲的興致,趁著唐嚴去煮茶的功夫,他負著手走到壁邊去看,臉上展露出一絲微笑,沈傲徐徐吟道:“狂風飛卷白絮飛,晶瑩剔透冰凌花。雪壓枝頭映白雪,傲霜迎寒臘梅花。”
這首詩顯是唐嚴的手筆,詩寫得還不錯,不過嘛,以唐嚴的身份來說,這首詩只怕並不是上品佳作。沈傲隨即一想,頓時明白了,唐嚴懸掛的不是詩,而是他的心境,臘梅以潔著稱,唐大人自喻為臘梅,便是擺明他的人生態度,想不到平時那與太學爭鬥起來戰鬥力爆滿的唐大人竟是個兩袖清風的高雅之士,倒是令沈傲小看了他。
周恆湊過來,見沈傲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幅行書,忍不住問:“表哥,這詩有什麼好看的?”說著,突然又頓住了,換上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道:“噓,你聽,那是什麼聲音?哇,莫非是唐師母嗎?”
第180章 才女
沈傲細聽,果真傳出一陣吵鬧聲,而且是由隔壁廂房傳出的,那聲音略帶嘶啞,卻滿腹都是埋怨,具體說些什麼,倒是聽不清楚了。
過不多時,唐嚴提著一壺暖酒過來,面帶尷尬之色,叫眾人坐下,道:“內人正溫些下酒菜,大家不必拘謹,這裡不是國子監,喝喝酒暖暖身子,順道兒陪老夫說些閒話。”
沈傲、周恆落座,鄧龍倒是不湊這個趣,抱著手道:“我出去賞賞雪。”
鄧龍說著便旋身出去了;這種場合,確實不適合這傢伙,是以沈傲也不阻攔。
各自斟了酒,此刻的唐嚴比之在國子監更加和顏悅色,臉上帶著若現的笑意,當先道:“老夫這裡別的沒有,酒水卻是管飽的,哈哈……”他捋須暢笑:“就是開間酒肆,也足夠了,儘管喝,不需客氣。”
沈傲呵呵一笑,喝了杯酒,肚中湧出一股熱流,便聽唐嚴道:“你們在假日可曾讀書嗎?”
這句話問出,沈傲倒是面色如常,道:“偶爾看一些。”而周恆略顯尷尬,支支唔唔地連酒都喝不下去了。
唐嚴興致勃勃:“那好,老夫便考考你。”這個你字,自然是對沈傲說的,為師者若說不偏心,那是斷不可能的,遇到周恆這樣的朽木,難道還要他們日日督促?讀書,畢竟不是用棍棒打出來的;反而那些肯讀書,有天份的學生,自然而然地受人器重,這是人之常理。
沈傲正色道:“唐大人請指教。”
這小廳靠著內屋,中間只隔了一條布簾兒,那布簾兒微微顫抖,隱隱有呼吸聲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