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沈傲一眼,才微微笑道:“這位可是名動天下的沈傲沈學士?”他故意不提及沈傲欽差的身份,顯得氣定神閒的模樣,便是希望作出一個姿態:你不急著談,我們契丹人也不急於議和,看你能玩弄出什麼花招。
沈傲與他寒暄幾句,這才發現耶律大石和他想象中的並不相同,此人能說會道,不像是個將軍,反而更像是個雅士,二人故意不去接觸議和之事,反倒不約而同地談起天氣,說起南京的名聲古蹟,耶律大石滔滔不絕地為沈傲介紹了一些勝景,才道:“沈學士若有有閒,老夫倒是很有興致隨沈學士一起去光賞千柳湖的雪景。南人的名勝固然不少,可是那冬日的千柳湖,其風味估計會很合沈學士這般才子的心意。”
沈傲道:“到時就勞煩耶律將軍了,不過嘛,這南京我是不敢再逛了。”
耶律大石眼眸微微一閃,知道沈傲要進入正題,饒有興趣地道:“噢?這是什麼緣故?”
第325章 誰怕誰
沈傲道:“昨夜清樂坊的事,莫非耶律將軍不知道?”
這一句反詰,將耶律大石逼到了牆角,不知道是騙人的,以他的身份,沈傲在汴京的風吹草動,又豈能不知。耶律大石道:“不過是一場小誤會而已,沈學士不必記掛在心上。”
方才還是溫潤如玉的沈傲突然霍然而起,臉色大變道:“小誤會?沈某人欽命議和,代表的是我大宋朝廷,更是大宋的官家,一個小小的契丹貴族就敢在我面前放肆,將軍認為這是小事?”
他咄咄逼人地直視耶律大石,一副得理不讓人的樣子。
耶律大石的臉上古井無波地道:“那麼沈學士要如何?是不是要那耶律珩來向沈學士賠罪?”
沈傲重新坐下,翹著二郎腿,慢慢地端起桌上的茶盞捂在手上,慢悠悠地道:“賠罪就不必了,鄙人身為國際友人,受到如此不公的對待,豈是一個賠罪就能解決的。我的要求很簡單,立即交出耶律珩,讓我帶回大宋去發落。”
“不可!”耶律大石毫不猶豫,斷然拒絕,眼眸中閃過一絲怒意,冷哼道:“沈學士,你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從握手言歡到爭鋒相對,兩個老狐狸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噓寒問暖時恨不得立即燒黃紙做兄弟,可是一旦翻了臉,卻都作出了一副寸步不讓的架勢。
談判講的就是誰繃得住,誰的演技更好,相互問候時,要如春風拂面一樣溫暖,可是一旦意見不統一,就要作出一副絕不肯退後一步的姿態,誰繃不住了,那麼這場遊戲的勝利者便閃亮揭曉。
這個條件屬於原則問題,耶律大石再愚蠢也不會答應,正如上回遼使在大宋給上高侯毆打,要大宋交出兇手一樣,一旦大宋交了人,不但有傷國體,且會引起整個貴族體系的寒心。
耶律珩不算什麼東西,卻維繫著契丹人的面子,有些時候,面子也是原則。
沈傲森然一笑:“那麼我們是沒法談了?既然如此,那麼就送客吧!”他揭開茶蓋,吹著茶沫,氣定神閒地低頭喝茶。
耶律大石沉默了片刻,道:“那麼鄙人就告辭了。”不作停留,起身就走。
吳文彩從耳室裡出來,神色匆匆地對沈傲道:“大人,為了一個契丹貴族,何必傷了和氣?”
沈傲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道:“只是為了一個貴族?大人,你臉皮不夠厚啊……”
沈傲嘆了口氣,為吳文彩的臉皮沒有城牆厚而感到惋惜,好像臉皮厚還挺光榮似的,讓吳文彩一時語塞,像看猩猩一樣看著沈傲這個稀有動物,心裡作苦:朝廷怎麼派了這麼個二楞子來做欽差,哎,這麼拖延下去,只怕到了開春,這議和的事也談不下來。
沈傲悠悠然地道:“眼下我們當務之急,是要向契丹人討一個說法,要好好和他們談,不談出個結果來,誓不罷休,非但要談,還要鬧出動靜,吳大人,你立即去向他們的禮部和鴻臚寺嚴正抗議,就說本使被那契丹人耶律什麼什麼的侮辱,已是嘔血三升,不能下榻,若是他們不給個說法,這議和就此作罷!”
吳文彩想說什麼,最終只是搖了搖頭,苦笑道:“老夫這就去。”
沈傲真的‘病’了,是心病,又是閉門謝客,倒是可憐了吳文彩,上下活動,到處抗議,從耶律大石到那漢兒宰相,再到遼人的禮部和鴻臚寺一個沒有拉下。
將自己關在臥房裡,沈傲尋了幾本書來,倒是定下神來做起了學問,不過他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決心,奈何那街上的一個人影兒卻讓他有點兒不舒服。
這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