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沈傲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的,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客氣了,再叫一個人來,咱們打雀兒牌,你們也不容易,賭局小一些如何?就二十貫一局吧,你們不會合起夥來欺負本王吧?”
平西王的牌技,誰不知道?尤其是這大理寺,不知多少人栽在這位王爺手裡,朱時和六兒立即面如土色,一齊跪下,道:“小人們該死,王爺恕罪則個。”
沈傲眼睛一瞪,道:“怎麼?你們方才說的話不算數?”
朱時訕訕道:“小人們哪裡敢和王爺打牌?這……這……小人給您斟茶去。”
另一邊六兒道:“小人一年的年俸也不過二十貫,哪裡玩得了這個?王爺說笑。”
正說著,外頭傳出威嚴的聲音,道:“是誰要打牌,你要打,朕陪你打。”
話音剛落,從門檻外進來一個人,身後還有幾個侍衛和公公,趙佶穿著一件便衫,突然出現在沈傲眼前。
這皇帝來得實在太過突然,想必是先前就和大理寺打了招呼不許傳報的,沈傲呆了一下,看到趙佶的鬢角有點兒斑白,又想及自己現在的身份,不禁百感交集,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道:“罪臣沈傲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趙佶先前還是板著臉,這時候表情也輕快起來,眼眸中閃過幾絲溫色,連忙將沈傲扶起,道:“這裡沒有外人,不必多禮。”說罷對左右道:“你們都出去,朕有話要和沈傲說。”
其餘人躡手躡腳地出去,閉上了門。這屋子裡只剩下趙佶和沈傲。趙佶左右打量了這屋子,不禁笑道:“住在這兒倒是清靜,看來大理寺是費了一番功夫。”
明眼人都知道,這所謂的功夫簡單,既要得體,讓沈傲賓至如歸,感覺舒服。又不能太過花俏,讓人以為這大理寺是鴻臚寺,沈傲不是罪官而是外藩的使節,其實就是要掌握好這個度,若是太簡陋,難免將來要得罪這位平西王,可要是太奢華,說不準哪個御史聽到了風聲參大理寺一本,這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沈傲不禁笑道:“陛下近來可好嗎?”
趙佶收回目光,大剌剌地尋了個椅子坐下,隨手拿起一旁書櫃的書來翻閱,一面道:“不好,太原鬧出這麼大的事,朕能好到哪兒去?”
沈傲也坐下,雙手壓住膝蓋道:“罪臣過得也不好。”
趙佶聽他這麼說,便道:“朕倒是聽說你在太原過得不錯,又是斬知府,又是殺都督,連鄭國公也讓你殺了。”
沈傲一時無語,趙佶的言辭中頗有幾分調侃諷刺,越是這樣說話,恰恰也證明趙佶此時已經消了氣,若是對這事耿耿於懷,只怕就不會拿這等事來調侃了。沈傲正色道:“陛下,殺人固然痛快,但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罪臣若不是迫不得已,也絕不會動用這種手段。”
趙佶搖頭道:“朕不想聽你解釋,你要說,就在御審的時候說,朕今日來,是來訪友的,好友身陷囫圇,朕總要來看看。”他不禁道:“這裡怎麼沒有筆墨?待會兒朕叫人送來,沈才子無筆無紙,豈不寂寞得很?”
沈傲也就收了心,笑嘻嘻地道:“要筆墨做什麼,做了這井底之蛙,便是有妙手,也作不出好畫了。”
趙佶若有所思地頜首點頭,道:“這倒也是,在這裡住得慣嗎?若是住不慣,朕大不了網開一面,讓你回府待罪面壁就是。”
沈傲搖頭道:“罷了,陛下有陛下的難處,若是讓罪臣回府,難免又會有人說三道四。”
趙佶吁了口氣,站起來,推開這屋子裡的一個小窗,看著外頭光禿禿的枝椏,道:“你能明白朕的處境就好。”他方才還說不提公事,這時候還是忍不住道:“你太糊塗了,殺一個知府,朕能當做沒有看見,殺都督文仙芝,朕會給你小小懲戒,讓你閉門思過,過了一年半載,照樣官復原職。可是你殺的是鄭國公,殺知府和都督尚還情有可原,你是欽差,有專斷之權,太原府上下生殺多予都在你的身上,可是鄭國公是國丈,更不是你的屬官,你為什麼殺他?朕就是想保全你,只怕也有心無力,鄭妃在宮中雖然什麼也沒有說,可是朕見她茶飯不思,心裡也難受得很。別人都可以殺鄭克,唯獨是你不成,你是駙馬都尉,是朕的女婿,鄭國公是國丈,世上哪有自家女婿殺了自家岳丈的?”
他不讓沈傲有繼續說話的機會,接著道:“如今朝廷上下已經議論紛紛,你說說看,朕該怎麼辦?”不待沈傲回答,他繼續道:“眼下只有兩條路,就看你怎麼選了。”似乎覺得窗外的風有點冷,趙佶黯然地將窗戶合上,重新坐回位上,與沈傲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