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說晉王可以吧?這種事,當然是群臣再三懇求,輔政王一力促成,她這太皇太后再猶豫再三,推拒幾下,最後才扭扭捏捏捏著鼻子認了的。
太皇太后不禁瞪了沈傲一眼,淡淡道:“哀家是個婦道人家,外朝的事哪裡知道?諸位都是國家柱石,哀家當然聽聽你們怎麼說?”
結果大家都不說,都裝傻子了。百官們不說,是怕說錯了話,若是平時的時候暢所欲言倒也罷了,可是這節骨眼上卻是一字都不能錯的,這是很嚴重的政治問題,若是今日推舉了一個皇子,結果是另一個皇子登基,將來的皇帝想起今日這一幕會如何想?這烏紗帽還想頂在頭上嗎?
至於沈傲,其實也有考量,晉王是自己的岳父,這人名聲太臭,自己若是厚顏無恥地說晉王賢明,多半會被人笑掉大牙,沈傲不是什麼愛惜羽毛的人,可是總覺得在這講武殿裡睜著眼睛說瞎話實在是一件羞澀的事,當然不肯開這個頭。
這時候太皇太后又來催問,倒讓沈傲為難了,沈傲只好板起臉,道:“太皇太后說的是,你們都是國家柱石,這等事,自然要群策群力,怎麼能個個推諉,楊真,你是門下首輔,你先來說。”
被沈傲點中,楊真不禁苦笑,這是把自己這把老骨頭往火坑裡推啊,不過楊真畢竟是有幾分擔當和膽色的人,這時候也當真是為朝廷考量,他正色道:“皇九子康王趙構,素有賢明,頗有文采,可以安國。”
他這寥寥數語,立即讓太皇太后面露不喜之色,眼睛立即又看向沈傲,給沈傲使眼色,沈傲也是無語,心裡想,你自己說要問大家意見的,現在意見出來了,傻眼了吧。看來這爛攤子還得自己來收拾,這壞人也只有自己來做。
沈傲沉默一下,道:“趙構生性懦弱,不可以。”
楊真見沈傲言辭激烈,極力反對,也就不再說什麼,拱手道:“殿下說的也有道理。”
有了楊真這麼一出,大家就更不好發言了。
沈傲的臉微微一紅,才道:“倒是本王想起一個賢明的宗室來,本王在坊間的時候,常常聽人說晉王趙宗大智若愚,敦厚有禮,更有長者之風,滿腹韜略,常人所不能及。倒不如兄終弟及,如何?”
敦厚還有禮,這滿朝的文武聽了,都是目瞪口呆,晉王是什麼鳥,大家會不知道?上房揭瓦、偷雞摸狗肯定有的他份,至於什麼敦厚,什麼有禮,和他沾什麼邊?
可是有心人立即明白了,晉王是輔政王的岳父,是太皇太后的嫡親子嗣,晉王不上位,還有誰能得到這二人的支援?太皇太后想必與輔政王早已商量好了,兄終弟及,這倒也無不可,畢竟大宋十代君王,兄終弟及的已有兩次,禮法上倒也說得過去,不至於遭人詬病。
於是有人道:“皇子年幼,兄終弟及倒是利國利民的辦法。”
大家紛紛點頭,這個道:“不錯,不錯。”那個說:“唯有晉王可以服人。”
還有些臉皮薄一些的,如楊真,只好不發一言。好在像他這種臉皮薄的異類畢竟不多,做官的若說自己臉皮薄,那城牆豈不是情何以堪?
太皇太后這時候說話了,一副猶豫的樣子道:“晉王可以嗎?”
沈傲心裡想,是你逼著我說可以的,現在又來問我,臉上卻是鄭重其事地道:“非晉王不可。”
大家都道:“可以,可以。”
太皇太后便道:“既如此,那便擬懿旨,立即請晉王速速入宮。”
這件事定奪之後,所有人都鬆懈了一口氣,其實挑選晉王,倒也沒什麼不可以,不過也有人生出疑惑,晉王只有一女,並無子嗣,且又無妾室,眼看這個模樣,今生是別想再生出龍子了,若是將來……到底是兄終弟及呢,還是……
不少人目光,深深地看了沈傲一眼。
輔政王高明哪,瞧瞧人家的手腕,翻雲覆雨,做了婊子還能立牌坊,往後得好好學習。
沈傲此時卻帶著一種濃重的倦意,這種鉤心鬥角,總是令他疲倦,可是他立在這名利的漩渦之心,卻又不得不比別人更加陰險狡詐,這種心理的矛盾,使他此刻都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
明明站在丹犀之上,他生出一種難以遏制的慾望,可是現在,他又疲倦了,沈傲心裡問自己: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是夏日泛舟,還是生殺多予?
從前的沈傲,一心只想著享樂,為了享樂,他不顧一切地去奪取名利,一步步攀升,直到如今,已是位極人臣,富有四海,嬌妻如雲,可是到了現在,站到了這個高度,他又發覺自己未必只想要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