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抹嘴角鬍鬚上的酒漬,完顏阿骨打終於抬起頭來,他的眼睛通紅,佈滿了血絲,這銅鈴大的眼睛,突然微微闔起,露出一絲兇殘,隨後,狠狠的將牛角杯擲於地上。
牛角杯在地毯上翻滾幾下,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便躺下不動,可是這一下卻讓所有將軍更加提心吊膽起來,紛紛停止動作,不解的看向完顏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突然狂笑,這洪鐘般的笑聲霎時將賬外的風聲壓了下去,隨即用手狠狠壓在桌案上撐著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站起來,大口的噴吐了兩口酒氣之後,才道:“我的侄兒,我的宗翰兒,白山黑水的巴圖魯死了!”
帳中譁然,所有人露出驚訝之色,完顏宗翰率五萬鐵騎北上救援大定府,而現在,宗翰將軍居然死了,那麼五萬鐵騎在哪裡,大定府出了什麼事?
完顏阿骨打大吼道:“宗翰兒幼時隨我起兵,強壯的像一頭小牛犢一樣,比白山上最兇猛的海東青更加勇敢,可是現在,漢狗殺了他,那個叫沈傲的,先是殺了我的兒子,用奸計俘虜過我的母親,現在,他又殺死了宗翰兒!”
帳中更加躁動,所有人皆是駭然,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除了宗翰兒,還有我大金國的五萬兒郎,五萬勇敢的戰士,都被那沈傲用奸計誆騙到了大定,將他們活活燒死!”完顏阿骨打的眼睛像是要滴出血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攥著拳頭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來的:“就在一個時辰之前,訊息才傳遞過來,宗翰兒全軍覆沒,一個人也沒有逃出,所有人全部死在了大定府,除此之外,完顏宗雋也落入了那沈傲的手裡,宋軍截斷了我們的後路。”
將軍們到吸一口涼氣,終於爆發出低吼,七嘴八舌的道:“報仇!”“殺死沈傲。”
完顏阿骨打任憑將軍們叫喊,無動於衷,壓了壓手,才讓將軍們重新安靜起來,完顏阿骨打厲聲道:“我們女真人的仇敵,早晚有一日會用我們的弓箭,會用我們的戰馬去報答。不殺沈傲,我完顏阿骨打又有什麼面目對得起自己的族人,又有什麼面目給我的兄長一個交代。”
一名將軍道:“請大王立即下令,我們這便殺回大定去,為宗翰將軍報仇!”
“報仇!”帳中傳出一陣低呼。
完顏阿骨打的臉上陰晴不定,一雙眼眸宛若禿鷹一樣,隨即,他惡狠狠的道:“傳我的王令,明日本王繼續攻城,宗翰兒的事誰也不許透露出一句半句,誰敢透露,本王就用十匹馬踩死他。”
將軍們霎時鼓譟起來,先前說話的將軍道:“大王,宋軍截斷了我們的退路,現在軍中的糧食至多堅持一個月,再加上寒冬將至,許多勇士的冬衣都沒有備齊,祁津府再不能打了,現在趁著這個機會,殺回大定府去,既可以為宗翰將軍報仇,又……”
完顏阿骨打厲聲打斷道:“胡說,女真的男兒哪裡有前功盡棄的道理,先拿下祁津府,再回去收拾瀋傲,這就是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再勸!”他的眼眸閃動一下,昂首道:“這時候就算是回去攻打大定府,也需要糜費時間,與其如此,倒不如全力拿下祁津府,現在契丹人已經人困馬乏,破城只是時間問題,只要我們徹底消滅了契丹人,再以祁津府作為後路,慢慢收拾漢狗不遲!”
眾人見完顏阿骨打態度堅決,也都默然。
完顏阿骨打顯然不是個容易被憤怒矇蔽理智的人,他當然清楚,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正如那女真將軍所說,大軍的糧食至多堅持一個月,若是大軍去大定府,沿途就要耽擱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之內若是拿不下大定府,女真大軍就要被活活困死餓死,與其如此,倒不如將賭注放在祁津府上。
打發走了眾將,完顏阿骨打整個人像是癱了一樣坐在椅上,大帳之中空無一人,只剩下一罈罈空空如也的酒罐,起兵到現在,完顏阿骨打只吃過兩次虧,一次是沈傲,第二次還是沈傲,這個沈傲,就像是他的剋星一樣,讓他不得安生。
雖然從來沒有與沈傲正面較量過,完顏阿骨打已經深信,此人必將是自己最大的對手,自己雄心萬丈的最大絆腳石,可是完顏阿骨打卻也不斷的在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報仇的時候,要忍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要先拿下了祁津府再說。
沉思了良久,完顏阿骨打突然又坐直了身體,鐵塔般的身軀像是重新爆發出無窮的力量,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眸閃動著比任何時候都閃亮的光輝,他惡狠狠的獰笑起來,遊戲才剛剛開始,宗翰兒會麻痺大意,女真鐵騎會中沈傲的奸計,可是完顏阿骨打深信自己不會輸,這個自信來源於他自己,他才是草原上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