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喊殺聲越來越急,不少內侍已經慌了,四處奔走,還有不少甚至直接去搶內庫,都被禁衛拿住,然後當場格殺。
血腥瀰漫開,婓滿氏清晰地看到小心伺候著自己的內侍和宮娥都露出恐懼之色,一個個瑟瑟發抖。
婓滿氏不禁冷笑,道:“你們怕死?沒什麼可怕的,哀家也怕死,可是最怕的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宮娥們唯唯諾諾地福身行禮,聲音顫抖。
婓滿氏撇撇嘴,才道:“你們看,這裡本是契丹人的宮室,咱們女真人佔了他們的屋宇,安享他們的器具,擁有本屬於他們的榮華富貴,哀家該享受的也都享受了,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這輩子也沒白來這世上一遭。來,叫個人去把宮中的薩滿叫來,哀家要聽他們哼唱神語。”
一個宮娥快步去了,過了一會兒,幾個薩滿進來,紛紛給婓滿氏行禮,婓滿氏的臉上透著安享,舔了舔乾癟的嘴唇,含笑道:“薩滿保佑女真,也正是因為薩滿神的保佑,哀家的兒子,才如草原上的海東青一樣,展翅萬里,勇不可當。今日,一群南人來了,這是薩滿神要試探我們的誠意。”婓滿氏目光一冷,厲聲道:“實話和你們說了,哀家不怕,就算是死,哀家也要再聽一聽神語,請薩滿之神下入凡間,保佑我的孩兒替哀家報仇雪恨。”
婓滿氏的目光中透著莊肅,能有完顏阿骨打這樣的兒子,也正是這個意志堅強的婓滿氏教育出來的結果,這女人五十多年前就失去了丈夫,含辛茹苦地培養出兩個兒子,用了無數手段,讓他們成為部族的首領,告誡他們如何去收復人心,如何用殺戮去讓人畏懼。她的目光,此刻比禿鷹更加銳利,整個人肅然地坐在暖炕上,雙手微微一動,道:“請諸位薩滿請薩滿神。”
這幾個年邁的薩滿,此時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外頭的喊殺聲愈演愈烈,火光四起,他們幾乎可以聽到那弓弦的震動和火箭在空中呼嘯的聲音。
可是太后的話,讓他們總算定下了神,幾個薩滿一起闔目,拿出了手鼓,不斷地敲擊,手鼓的聲音掩蓋了混亂和殺戮所造成的呼喊,鼓聲越來越急促,薩滿開始痙攣起來,翻起了白眼,口吐白沫,口裡發出嗚嗚的古怪聲音,其中一個,更是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等這像是昏厥過去的薩滿清醒張眸的時候,那渾濁的眼睛,閃動著一種詭異的光澤,他微微顫顫地站起來,全身還在擺動,手伸出來朝婓滿氏指過去,用一種很古怪的聲音大吼:“我看到了白山黑水的英雄正馳騁在雪原上,馳騁在茫茫的大雪中……”
婓滿氏的眼睛突然變亮了起來,目光閃動,追問道:“他在哪裡。”
薩滿開始瘋癲地顫抖,瘋狂大笑起來,用冷漠的口吻道:“他要回來了!”
“來了……他要回來了……”婓滿氏的眼中閃過一絲希翼。
而這個時候,喊殺聲已經越來越近,手鼓的聲音雖然壓住了大火的噼啪作響,也壓住了無數禁衛的哀嚎,更壓住了被大火燃燒之後的宮門被撞開的巨大響動,可是當這急促的腳步越來越近的時候,那軍靴踩出來的咯吱聲還是不可避免地傳進來。
薩滿終於慌了,眼中閃露出恐懼,那詭異的眼眸變得無比的驚駭,微微顫顫地道:“白山黑水的英雄……”
砰……
殿門被無情地踹開,冷風灌進來,將殿中的白燭吹得瘋狂搖曳,殿中忽明忽暗的燈光在婓滿氏的臉上閃耀,一閃一爍之間,婓滿氏的臉上浮出焦灼之色,道:“快說,我的阿骨打在哪裡……”
呼啦啦的,一隊穿著黑色皮甲的水師校尉提著鮮血瀝瀝的長刀列隊進來,有一個人,手按著劍柄,陰沉著臉跨入門檻,在他的身後,是一隊隊武士。
“太后不必著急,本王即刻就拿了完顏阿骨打,承歡太后膝下。”
說這話的人,有著一張讓婓滿氏難以忘懷的臉孔;這臉有幾分輕浮,幾分冷意;那嘴角微微揚起,幽深的眼眸中似乎散發著某種輕蔑。婓滿氏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很好看,身材雖然沒有女真人所崇尚的魁梧,卻有幾分修長。那一雙長眉下的眼眸雖然冷冽,可是眉宇之間,又透著幾分書卷氣,星亮的眼眸意味深長而不可捉摸,舉止之間又有幾分讓人生畏的威嚴。
來人便是沈傲,沈傲的神色很淡漠,語氣中帶著譏誚,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女真太后,心裡發出一種感嘆,似乎沒有預料到兩個人會在這裡重逢。
“緣分啊。”沈傲心裡突然冒出這個念頭。
不過這個氣氛,很快被外頭的聲音給掩蓋了,宮娥的驚喊聲,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