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漫不經心地道:“小王知道,太子是騎馬摔死的。那一日進宮,小王去和公主殿下騎馬時,恰好看到了那匹摔死殿下的馬。”
李乾順只是目光陰沉,死死地盯著沈傲,他或許一輩子都沒有失態過,可是這時候,卻是什麼也顧忌不上了。
沈傲繼續道:“那匹馬,小王只是查驗了一下,突然發現了一樁怪事。這馬極為暴躁,莫說是面對生人,便是那些照料它的馬伕,也是這般。據小王所知,那匹本是太子的愛馬,性情很是溫順,何以突然之間,性情大變?”
沈傲頓了頓,賣了個關子,李乾順已是不耐煩地道:“快說。”
沈傲抿嘴笑了笑,道:“後來小王檢視了一下,才發現它的四蹄已經潰爛,生出了膿瘡,馬兒四蹄生瘡的可能有兩種,一種是不能得到精細的照料,不過據小王所知,太子對那匹馬極為看重,皇宮御苑的馬伕想必也不敢怠慢,這樣的照料,豈會生瘡?另一種可能就是此馬吃了一種藥,小王的家鄉,有一種花叫做藏紅花,這種花只有在極西的地方繁殖,能入藥殺蟲,可是若是搭配幾味藥劑,讓馬吃了,便可令馬兒性情大變,再溫順的馬一旦四蹄奇癢,生出膿瘡,也會變得暴躁了。”
李乾順陰著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下藥?”
沈傲淡淡地道:“陛下可叫個有經驗的馬倌去查驗下四蹄即可。”
李乾順頜首點頭,叫了個內侍進來,那內侍飛也似地去了。
李乾順道:“朕在當時也曾叫馬倌診視過那匹馬,為何四蹄沒有潰爛?”
沈傲呵呵笑道:“那匹馬剛剛被人下了藥,四蹄雖是奇癢,卻還沒有到潰爛的地步,可是時間久了,這馬兒承受不住痛苦,用四蹄去撕磨沙土,自然便潰爛了。”
沈傲的理由很充分,李乾順雖是半信半疑,卻也挑不出個錯處來,這時候他的呼吸已經急促起來,根本沒有意識沈傲的存在,一個人呆坐著,默默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半個時辰,那內侍回來覆命:“陛下,幾個御用的馬倌都去看了,四蹄確實已經潰爛,且流出來的膿瘡有些不同。”
李乾順沉著臉道:“有什麼不同?”
內侍道:“尋常的馬流了膿瘡,都是黏稠得很,且惡臭不止,此馬並沒有這個症狀,馬倌們也不知是因為什麼。”
揮退了內侍,李乾順抬眸看向沈傲,問道:“這是為什麼?”
沈傲笑吟吟地道:“陛下,但凡馬兒流了膿瘡,一定會有蚊蟲逐臭而來,往往膿瘡都會有一股惡臭,都是蚊蟲帶來的。”沈傲自然不能和他解釋病菌這東西,只是隱隱約約說了一下,隨即又道:“但是這馬兒吃了藏紅花配置的毒劑,小王已經說過,藏紅花有殺蟲的效果,馬兒流的膿瘡裡還殘留著藏紅花的殘漬,蚊蟲自然不敢去叮咬了,想必因為這個,才會這樣。”
李乾順對這個也是茫然,隨即便梳理出一個脈絡,有人在馬中下了毒藥,而太子最愛這匹馬,等到太子騎上這匹馬時,誰也不曾想到,這尋常溫順的馬兒卻突然發癲,瘋癲的馬是最可怕的,太子這種養尊處優的人哪裡能夠控制得住?隨即便造成了一個順其自然的殺人假象。
李乾順站起來,對神武軍的事早已拋在腦後,他咬了咬牙,雙目赤紅地怒道:“是誰要殺太子?是誰?查,徹查,朕要滅他滿門,誅他九族。”
一個父親,承受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何其悽苦?可是李乾順是皇帝,除了內心哀痛,卻還要裝作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擺出一副威儀,繼續去打理他的國土;但是這時候,他的情緒一下子迸發出來,再也沒有了偽裝,一腳踢開一個宮人燈架,咆哮道:“小人,小人……卑鄙小人……”
沈傲在旁鎮定自若地道:“請陛下節哀,眼下還是揪出殺害太子的真兇要緊。”
李乾順回眸,死死地瞪著沈傲,冷然道:“是誰?”
沈傲本想呵呵一笑,又覺得這般有點不合時宜,立即做出一副苦臉道:“小王曾聽那些衙門裡的公人說過一句話,大多數謀殺的背後,誰得益最大,誰就最有可能是真兇。”
李乾順呆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道:“越王!”
李乾順只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自然就是儲君人選,可是太子早夭,李乾順無後,按照定律,越王作為李乾順的胞弟,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儲君的熱門人選,雖說李乾順並未頒發詔令,可是不止是整個龍興府,便是李乾順自己,也預設了這個事實。
第598章 斬草要除根
李乾順臉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