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那姓沈的帶人來查抄呢?”黃亭不禁問道。
鄭克淡淡笑道:“就讓他去抄,他抄不出來。到時候沒了糧,他總不能殺了大家的頭,只要死死的咬住沒有糧食,他能怎麼樣?”
“可是生意怎麼辦?”
鄭克冷笑道:“先餓著那些傢伙,等沈傲被鎖拿進京了,我們再賣,到時莫說是十貫,便是二十貫,餓極了的人還不都得乖乖的掏錢嗎?到時候再以賤價大肆收購田契、地契、房契和古玩珍寶,如此一轉手,獲利只怕又不同了。”
綾羅綢緞、瑪瑙珠玉、田地高宅這些東西是不能吃的,這樣的囤貨居奇法,只怕不用兩個月,整個太原城的銅錢、金銀全部要流入糧商手裡,還有土地、房產、古玩字畫等,實在拿不出現銀來時,除了將這些在太平時節價值萬貫的東西當個百貫、千貫來換十幾鬥糧食活命,還能有什麼辦法?
眾人聽了鄭克的言語,皆是振奮起來,整個太原城的價值難以計數,現在不值錢的東西,可要是過上幾年,其價值便可翻個百倍、千倍都不止。
鄭克笑道:“上個月有這麼一樁事,有人拿了一幅顏真卿的行書來典當,諸位可知道這幅行書價值幾何嗎?”
所有人伸長了脖子。
鄭克笑道:“兩百貫!”
黃亭吸了口涼氣,不禁道:“顏真卿乃天下數一數二的行書大家,前唐的大家無出其右,再者他的行書流失的又多,便是各藩國也都是千金搶購,在下在江南時,聽說有人以十一萬貫的高價拿下了一幅他的字帖,這幅行書,少說也值五萬貫以上才是。”
鄭克吹著茶沫,笑道:“五萬貫的東西,只換了一百鬥米走,若是以現在的米價來算,就只能換二十鬥了,可是人總要吃飯,留著這東西又不能填飽肚子,不吃就要餓死,換了諸位,是願意一家老小盡皆餓死還是乖乖將這東西拿來換糧?”
黃亭道:“自然是先活命要緊。”
鄭克吞下一口茶,哈哈笑道:“就是這個道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這個道理誰都明白。眼下大多數人當的還只是些華服、車架,可是等這些東西都當空了,就是拿出家底的時候了。所以這筆買賣只要做得好,便是一樁天大的富貴,鄭某倒也想收手,無奈何利字當頭,只有捨命一搏了。”
要鼓動這些糧商計程車氣,根本不必說什麼大義,鄭克只這幾句話,就令所有人都鐵了心思,事情只要能想明白,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直到五更過去,眾人才紛紛散去,各自回了米鋪署理善後事宜去了。
天剛拂曉,城中的差役起得也是極早,官倉裡的糧食只剩下最後一千鬥,可是該發的還是要發,粥棚被砸了,又重新休憩了一下,灶臺還是現成的,城裡的災民聞到了粥香,立即湧過來,今日有些異常,所有人都是沉默,又是排起了長龍。
大都督府這邊,沈傲早已回了欽差行轅,只留下了梁建,梁建這代職都督實在有些心不在焉,心裡琢磨著什麼時候朝廷敕命來鎖拿平西王,自己也就到頭了,最好的結果是滾回去做自己的都司,若是一個不走運,說不準就要和平西王一道解送入京。
眼下平西王擺明了是要他在前頭開路,去收拾那些奸商,可是不聽話,平西王轉過頭來說不定就把自己收拾了。現在若是按平西王的吩咐去做,到時候平西王完了,鄭國公八成是要和自己算一筆賬的。
左右為難過後,最後橫了心,眼下既然已經被人拉下了水,還有什麼好想的?只是天可憐見,上天保佑平西王萬古長青……
萬古長青這詞兒有點兒不吉利,可梁建是粗人,大字他認識,若讓他咬文嚼字就是在難為他了。
這十二個時辰,是從卯時算起的,所以現在只是午時,距離最後通牒還有十個時辰,梁建有些心不在焉,等用過了正午的糕點去坐堂的時候,便有個校尉過來,道:“殿下下了一個條子來,請梁都督看看。”
說是下條子,其實就是下聖旨,梁建哪裡敢不聽?立即接過條子,臉色又是一變,不禁問那校尉道:“平西王這是要做什麼?”
校尉呵呵一笑,道:“殿下說了,關門打狗!”
梁建搖搖頭,不禁道:“天下的狗是殺不絕的,殿下何必如此認真?”
對於沈傲,梁建這時候是有些佩服的,這傢伙既不為榮華,又不為財帛,一心要和姦商們周旋到底,連身家性命都不顧,只為了救活十數萬百姓。這樣的人,少,太少,腦子一根筋,傻乎乎的。
梁建不禁又想,平西王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