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錢。
一個熟練的船匠,身價已是不菲,據說一年賺五百貫的也有,這個價錢,便是放在江南的魚米之鄉,一個擁有百畝良田的富戶只怕也未必能賺來,可見這船匠的緊缺和船塢的利潤有多大。
馬應龍帶著沈傲去泉州二十里外的一處船塢聚積的地方,這裡恰好是一處深水灣,沿岸密佈著一棟棟類似水寨的建築,不遠處還有一塊塊空地,都是曬木料的,這裡的規模不小,只能算是泉州郊區,其規模就差不多相當一個小城了,船塢一里的地方,還有一排排臨時搭建的木屋子,形成了一個棚戶區,想必是給工匠暫住的地方,棚戶區也有街市酒旗、茶蟠迎風獵獵,少不得還有七八家青樓挨在一起,沿途攬客。這些工匠都是有閒錢的人,據說在這裡做生意出奇的好,於是先是船塢建起來,成千上萬的工人在這裡住下,接著便是商人湧入,商人開起店鋪,同樣需要夥計,於是又從附近招募人手。
接著是一些家裡有底子的人在這裡住下,少不得要修建寬敞一些的住宅,此後便是大量的木匠和建造的工匠湧過來,結果是人越來越多,一年功夫,居然憑空出現一處一兩萬戶的衛星城,裡面的人口大致在五萬到十萬之間浮動。
這還只是開始,泉州那邊寸土寸金,所以不少外來的人沒有身家,都喜歡在這裡聚集,未來人口再翻幾番也是常事。
馬應龍興致勃勃,接著又帶沈傲到工坊的聚集處,這裡距離泉州也大致有十幾裡的距離,人口更加密集,便是放到尋常的一個府治裡不遑多讓,而且從工房區到泉州還修築了一條道路,也不知用的是什麼泥漿鋪就,竟和後世的水泥路差不多。
沈傲踩在這路面上,覺得有些新奇,說它是水泥,顯然有點不同,材質好像更細密一些,來到這個時代,最好的道路就是用石磚鋪就的道路了,這種道路靡費太多,同樣還會有一點顛簸,可是見了這種路,才讓沈傲有了幾分親切。
馬應龍卻不肯到這路上走,只在路基邊含笑站著,沈傲朝他招手,他扭捏了一下,好像很愛惜官靴一樣不肯過去,見平西王按住了尚方寶劍,有點兒生氣了,馬應龍才背脊一涼,上了路面,低聲道:“王爺,這路不吉利。”
沈傲微微一笑道:“你來說說,怎麼不吉利?”
馬應龍低聲道:“這路用的東西,是給死人用的。”
馬應龍閃爍其詞地解釋一通,沈傲才知道築路的材料,是古代富戶密封棺木的一種泥漿,這種泥漿比水泥更加細膩,調製也容易,不過畢竟是封棺的東西,避諱的人多。沈傲依稀記得,自己在一本古籍裡確實有這種泥漿的記載。(真的有,不過老虎忘了,有興趣的可以去查下。)
用泥漿築路,換做是其他地方,尤其是汴京,恐怕早已鬧翻天了,不說價值不菲,而且這玩意實在讓人有點犯忌諱。偏偏泉州的商人們不怕,在他們看來,有錢賺就成,利潤高於一切。再者從工房區到港口那邊去裝貨卸貨,路費可是不菲的,不知要跑壞多少馬車,人力的浪費也是極大。可要是有了一條光潔些的路,能省下來的錢就不少了,路面好,一馬車裝載的貨往往可以更多一些,往返的時間也可以縮短不少,所以這些商人一合計,竟是一起籌了一筆銀子把路給修了出來。
馬應龍本來要管,可是也已經遲了,再者商人們請了些鄉紳去遊說了一下,最後還是捏著鼻子認了下來。
這種路,其實也只有泉州這地方暫時有這種需求和財力能小規模的修起來。不過沈傲可以預料,這種泥漿的需求量逐漸增多,許多原料也會有人去進行開採,到了那個時候,有這種專門的泥漿作坊出現的時候,這種道路的價錢才會驟降。
沈傲呵呵一笑道:“這路往後就叫水泥路了,這路本王喜歡。”
他鏘的抽出腰間的尚方寶劍,高呼一聲道:“大膽妖孽,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說罷,狠狠地用劍往路基這邊重重砍下,隨即將劍收回,淡淡地道:“明日叫人在這裡設一座劍碑,叫鎮路石,往後什麼妖邪也沒有了。本王在此,誰敢放肆!”隨即用劍在路基旁刻下一行字:“大宋平西王、西夏議政王、大宋駙馬都尉、西夏駙馬都尉、大宋太傅、鴻臚寺寺卿、武備學堂司業沈傲到此一遊。”
逛了一天,騎著馬回城,沈傲的行程也很快走漏出去,尤其是在水泥路那一段趣聞也傳盪開去,第二日當真有差役帶著工匠去修築劍碑,倒是一時轟動起來。
在泉州人看來,沈傲實在是個凶煞的存在,推崇的叫他文曲星,嫌惡的偷偷說他是煞星,不過不管是文曲星還是煞星,終歸還是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