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相比沿途弓著身子的內侍來說,實在是偉岸的不行。
他的腰間,懸掛著尚方寶劍,攜劍入宮,本是宮中的忌諱。只不過這是御劍,是陛下欽賜,天底下獨一份,當然不同凡響。與這柄劍遙遙相對的是沈傲的左肋之下,他的胳膊夾著一支繡了荷花的油傘。這就是有妻子的好處,在這個天氣,只要是在街上,但凡是夾著傘的的男人,大多都是有妻室,唯有女人們才如此細心,肯囑咐你無論如何也要帶一柄傘出門。
沈傲心裡想:“換做是粗枝大葉的男人,到時候下了雨,肯定要淋成落湯雞。”想到這裡,心裡便忍不住笑,這時候真真是巴望天上趕快烏雲蓋頂,下一場瓢潑大雨,讓他撐著油傘兒,閒庭信步看到許多人遮著頭淋成落湯雞。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下過了一場雪之後,天色竟是越發晴朗起來,萬里無雲,風清氣爽,讓人不由扼腕。
信步穿過筆直的御道,到了一處漢白玉的小橋時,沈傲不由駐足看了橋下的溪水,溪水已經結成了冰霜,再看不到那水紋盪漾溪流,沈傲興致大減,晃了晃腦袋,慢吞吞的道:“不知這溪流裡養的魚兒是不是凍死了,可惜,可惜,肥魚我所好也。”
正說著,楊戩卻是迎過來,氣急敗壞的道:“方才陛下聽了通報,說是你要覲見,誰知等了許久也未見你過去,差我來催促,你怎麼還在這裡東張西望?”
沈傲淡淡一笑:“不急,不急。”
楊戩呆了一下:“不急什麼?”
“不急著去見陛下,良辰美景,當然要多走走,多看看。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岑壑景色佳,慰我遠遊心。”
楊戩不禁搖頭,只好拖著他走:“這裡沒有岑壑,卻有陛下,陛下等得及了,到時候少不得要挑你的錯處。”
到了文景閣外頭,連通報都省了,楊戩急著拉沈傲進去,二人還在糾纏,一齊跨過了門檻,沈傲看到了趙佶,才訕訕一笑:“陛下久候。”
趙佶足足喝了兩杯熱茶,才將這傢伙等來,心裡頗有幾分不悅,沉著臉道:“進了宮,卻姍姍來遲,當罰!”
罰字出口,趙佶風淡雲輕的道:“將你腋下的油傘留下。”
雁過拔毛……
沈傲卻是嘻嘻一笑:“陛下喜歡拿去便是。”
趙佶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還有心思笑?朕聽說你把鄭國公的府邸都砸了,你身為朝廷重臣,天家宗親,成什麼體統,當自己是街上的潑皮嗎?再者說,鄭家好歹是鄭妃的孃家,不看僧面看佛面,鄭妃是你的長輩,你這是子侄該做的事嗎?”
沈傲淡淡笑道:“陛下,砸了鄭府,雖然有洩私憤之嫌,可是微臣這麼做,卻都是為了陛下。”
趙佶不禁好笑:“原來是朕叫你砸鄭府的?”
沈傲正色道:“陛下可知道微臣為何姍姍來遲?”
趙佶見他難得正經一回,也不禁危襟正坐,道:“朕倒要聽你的解釋。”
沈傲徐徐道:“微臣當時帶了人去,只不過是想把帳討回來,陛下也知道,微臣養一隻雞不容易,這雞在微臣心中,簡直就是微臣的良師益友,每日清晨,都是它打鳴叫微臣起來,微臣才得以聞雞起舞,讀書作畫,修身齊家。”
一隻雞,居然上升到了這個高度,趙佶的臉部肌肉已經抽搐了。
沈傲繼續道:“這麼好的雞,若不是微臣急需用錢,也不會賣給那鄭爽手裡。可是鄭爽拿了雞,卻自以為自家是外戚,竟然欺負到微臣頭上,以為為微臣不敢聲張,不敢討賬。陛下若是遇到了這種人會怎麼辦?”
趙佶不禁道:“你繼續說。”
他的心意在明白不過,若換做是他,只怕也要打上門去,只不過這句話不好說出來而已。
沈傲嘆了口氣,道:“微臣原本只是想去尋那鄭爽算賬,誰知到了那裡卻改變了主意?”
“這是為什麼?”趙佶捧著茶,被沈傲欲言又止的話吸引,竟是吹了茶沫也忘了喝。
沈傲道:“因為微臣看到的,只有窮奢極欲來形容。鄭家的宅子實在太華美,所以微臣忍不住就想砸一砸。”
趙佶臉色冷下來,怒道:“這是什麼理由?”
沈傲非但沒有膽怯,反而理直氣壯的朗聲道:“當然是理由,非但是理由,還是天下最大的道理。鄭家不過是個外戚,至多,也不過是個國公而已,這樣的家世,府邸竟是比宮城更加華美,比晉王府更加堂皇,微臣來時,特意沿途仔細打量了這宮城,這才知道,原來宮城與鄭府相比,竟是多有不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