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早。”秦慕白隨口答了一句。
李道宗驀的一笑,說道:“那你可得看緊了。似她這種女子,沒有男人不想要。好像當初,你就是從皇帝陛下手中,將她搶來的吧?你有點能耐啊,慕白!”
秦慕白尷尬的咧了咧嘴,打趣道:“王爺莫非也想插一腳?”
“若非是陛下給你們賜了婚約,我還就真想!”李道宗肆無忌憚的哈哈大笑,“這樣的女人若是有男人不想要,要麼是宦官要麼是虛偽。不過,她既已是你的女人,那便罷了。想歸想,本王幹不出那等齬齟事情。”
“哈哈,王爺真性情,這便也是秦某最喜與你相交之處。”秦慕白笑道,“來,王爺請乾杯!”
“請!——少時宴罷後,到我住處來。我有些事情要私下問你。”
“自當從命。”
入夜,都督府宴席散去,秦慕白依約送李道宗父女回了行轅。喝得醉去的武媚娘,則是由她的心腹侍婢們伺候著,先回了都督府後宅醒酒歇息。
秦慕白知道李道宗想問什麼。
果然,坐下沒多久,李道宗就道:“慕白,時才在蘭州城外時你跟我說,你這蘭州大都督的職務,還是長孫無忌親自封授給你的。他此舉何意啊,本王百思不得其解。”
“王爺若是瞭解蘭州與河隴西域一帶的局勢,自然就明白了。”秦慕白說道,“朝廷下旨,升遷我父為關西道行軍大總管兼安西大都護,總攝河隴與西域一切軍政大權,直接將這半壁江山交予了他老人家。表面看來,家父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極人臣的封疆大吏了,實則不然。”
“不錯。”李道宗的表情凝重了幾分,說道,“自陛下登基十餘年來,橫掃漠北征服突厥,已是不易。但在河隴與西域一帶,我大唐的勢力還十分薄弱。遠的不說,早在幾年前,蘭州也是一片破蔽朝不保夕,隨時可能易主他人之手。好不容易,蘭州由你們父子經營起來,大唐在河隴算是有了立錐之地。馬上你又立下大功收復大非川襲捲吐谷渾,大唐在西線的實力陡增。但是,這也僅僅是限於吐谷渾與蘭州一帶,連玉門關與陽關都還在吐蕃人的手裡。此次令尊大人千里襲敵連戰十八捷,好不容易才降伏高昌國……到這時,我大唐在西域,才算有了第一寸實力與領土,而且,還相當不穩固。什麼關西道行軍大總管,安西大都護,官職有夠大,手上的權力卻有夠小,而且,十分危險壓力巨大。說白了,長孫無忌就是將你秦氏父子像風箏一樣的放了出來,扔到了河隴西域,憑你自生自滅。”
“王爺睿智,一針見血。”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說道,“蘭州都督府上下一共十萬兵馬,說起來不少,但是,我們的防線相當長。從吐谷渾大非川到蘭州,再延伸到祁山連一脈直到玉、陽二關,往北要到甘涼二州,往西深入樓蘭高昌……數千裡疆野啊,十萬大軍,其實是杯水車薪。而且,家父在高昌,僅萬餘兵馬獨擋一面,勢如壘卵。休說什麼建立安西大都護府,我就擔心,萬一那四姓高昌在西突厥與吐蕃的唆使之下再耍什麼花招,家父如何抵擋這四面八方的來犯之敵?千里襲敵孤軍深入,得勝易,守成難。別看蘭州現在穩如磐石士氣高昂,這千里防線便如一條雄壯的水牛,可是吐蕃突厥則像是鐵釘。水牛雖強,可是鐵釘隨意可以穿透牛皮,甚至是一擊致命。所以……我其實有如履薄冰之感,壓力非常大。”
李道宗的眼睛眯了起來,凝神看著秦慕白,緩緩的點了點頭道:“看來,皇帝陛下的眼光,永遠獨到老辣。你方才說的這些,陛下在深宮之中早已想到,並說與我聽過了。否則,縱然我一向唯他馬首是瞻,也不會對主和派妥協答應送女下嫁吐蕃。蘭州這裡本就四面環敵根基薄弱。令尊深入高昌後,更是危急重重。此時,不可再與吐蕃交戰,必須與之講和,緩除大非川與吐谷渾一帶的壓力。然後,蘭州方可將主要精力放在樓蘭與高昌一線,直到深入西域。此時,我們就只剩下西突厥與西域諸小國這些敵人,少了吐蕃一個勁敵。而且,如果吐蕃人答應講和接受賜婚,便是我大唐子婿,若是要求他們對我施以援手,也是情理之中。為大唐社稷除一勁敵而多一盟友,我李道宗的這個女兒,賠得值!”
“王爺胸襟氣度,秦某遠不能及。”秦慕白抱拳,感慨道,“王爺曾是最堅定的主戰派,但寧肯剜去心頭之肉也要顧全大局……大唐有你這樣的忠臣良勳,何愁不能威服四海啊!”
“過譽了。”李道宗微然一笑,說道,“本王自年少起跟隨陛下南征北戰,這條性命早就豁出去了。能活到今天忝居王位生兒育女,已是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