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鍾繇住處,原本每日此時應該練習書法的鐘繇正在接待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不知鍾尚書思慮的如何?”楊修低著頭淡然的擺弄著茶杯,讓鍾繇完全弄不明白他的心思。
“不好說,不好說。”鍾繇搖了搖頭,他在長安一直低調做人,本身又是蔡邕的腦殘粉,董卓亂政的時候他是尚書,王允當道的時候未有他絲毫的把柄,只能讓鍾繇繼續做他的尚書,李榷和郭汜回來,鍾繇繼續是尚書。
總之長安的一切變化都彷彿無法影響到鍾繇,他依舊是該吃吃,該喝喝,寫寫書,看看蔡邕的字帖,而現在楊修打著拯救天子的名義讓他幫幫忙,鍾繇才不會那麼傻,在他看來楊修還是太嫩了。
“時機不到是嗎?”楊修笑了笑說道,並沒有被人拒絕的不滿,神情依舊瀟灑,“那就請鍾尚書多多協助,等時機到時,修再次前來問候。”
鍾繇撫摸著茶杯的手不由得一頓,不由得有些驚奇的看了一眼楊修,心念百轉,緩緩開口,“到時候也還請楊太尉助我一臂之力了。”
“那就多謝鍾尚書了。”楊修微笑著說道,“此事我必會告知我父,還請鍾尚書以後三思而後行,我楊家現如今身衰力竭,此等事可一而不可再,還請尚書以後謹慎行事。”
鍾繇眼光一陣閃爍,有些不太確定楊修說的是否真實。良久之後長嘆一句,“德祖不愧是名傳天下的聰慧之人,楊家此世不衰也。”
楊修平靜的接受了鍾繇的讚譽。“既然尚書已然明瞭,那我就不再久留,李郭二賊對我楊家防備過甚,怕是此後你我二人難以再做交流。”
“僅此一次就夠了,我想你楊德祖也是謀定而後動之輩,不需要任何的聯絡,我想到了那個機會降臨的時候我們都會把握住。”鍾繇輕笑著說道。反將了楊修一軍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既然如此那就說定了。”楊修平靜的說道,沒有絲毫的惱怒和不滿。對於鍾繇的提議很滿意。
目送楊修的車架離開,站在門口的鐘繇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楊家居然還有如此多的殘留實力,該說他小看了這五世三公的超級豪族嗎?
坐在車中。楊修閉目緩緩地思索著今天的一切,鍾繇已經被他騙過了,楊家的早已在董卓之亂,還有李郭之亂中喪失了絕大多數的底蘊。
甚至於到了現在楊家內部已經開始了相互指責,當初提出自上而下,以政治架空皇帝上位的嫡系派現在已經七零八落,不少楊家人已經轉而投靠姻親袁術去了。
相比於嫡系派怒斥董卓,李榷,郭汜等人只懂武力不懂政治。完全不顧及遊戲規則等等無腦話語,楊修都是平淡的對待,他太清楚不過了。
若非當初真有架空皇帝的希望。楊家也不會全力支援這個提案,可惜董卓完全沒有玩政治的想法,甚至於直接廢帝,大肆殺戮大臣,直接毀了楊家大半的官場根基,隨後又聽李儒諫言召回當初黨錮時期的清流名士。一手平衡玩的董卓不是皇帝,勝似皇帝。
想當初楊家和袁家聯手將以荀家。陳家,崔家那些大小世家為首的清流名士全部趕出朝堂,雙方便在心照不宣之下做出了楊家自上而下架空皇室,袁家自下而上掠奪政權的決定。
結果現在鬧成這樣,而袁家在外已經玩的有聲有色,袁術坐擁豫州大部,江北、荊州數郡,袁紹手握冀州幷州力壓幽州,兵強馬壯。這讓現在被人壓得喘不過氣的楊家情何以堪,大家都是四世三公的豪族,為何他們老楊家這麼倒黴?
現在楊家已經徹底明白,如果不脫出長安,他們之前的計劃沒有一點實施的餘地,出了長安,不論是袁紹、袁術,亦或是曹操、劉備,在他們看來都必須要遵守遊戲規則,畢竟那些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貴族,而不是像董卓,李榷,郭汜那樣的蠻子!
對於楊家來說規則苛刻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規則,人家手握生殺大權,隨時不滿意就能幹掉你,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實在是讓高傲的楊家難以承受!
到了現在楊家不得不最後再嘗試一次——帶著小皇帝離開長安,到某一個諸侯的領地,然後藉著遊戲規則架空小皇帝,然後用這份權力逐漸吞併掉對方。
現在楊修做的事情就是讓鍾繇明白他們楊家還有實力,雖說不多,但是足夠幫他一把,藉此讓楊家躲到鍾繇的戰壕之中,這樣鍾繇必要的時候就能照顧一下楊家的殘存實力,鍾繇和誰在聯絡這種事楊修並不看重,他看重的是鍾繇身上那道脫身長安的契機,在他看來只要帶著小皇帝脫身長安,那就可謂是困龍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