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隆十七年,槐序。
酷暑已至,蟬鳴於那山林之中響起,彷彿近在咫尺,但卻又無處可循。
自然之妙興許便妙在此處,所見所聞,即為自然,親眼見到,親耳聽到,卻又無處可循。
夏風蕩起,莫名之間吹起些許砂礫,卻又不知從何而來,轉眼間砂礫堆積而成,化作一身青衫,化作顯露出面容。
陳長生睜眼再看世間,彷彿一成不變。
伸了個懶腰,哈切連天。
晃盪了一下身形後,那青衫先生似乎是口渴似的吧唧了一下嘴,隨後便馬不停蹄的朝著遠處的城池而去。
輾轉大夢,陳長生再臨這座青山之城時才發覺又變了許多。
守在城門的義軍不見了,那股肅殺之氣也泯滅在了歲月的洪流之中。
物是人非,早已習慣。
沒心去關心青山城發生了什麼,陳長生邁步便朝著記憶之中的酒坊走去。
酒坊的李老二留起了鬍子,瞧著威武了許多,一身贅肉卻不像是開酒坊的,反倒像是個殺豬匠。
“打酒。”
“來嘞!!”
李老二聞聲便跑了過來。
他邊走邊道:“打多少酒?帶酒壺了嗎?”
“二兩,酒壺…忘帶了。”
李老二一抬頭,卻是忽的一愣。
“誒,你……”
李老二回過神來,頓時一怔,開口道:“你不是,你不是……”
“陳先生,是你!!”
李老二總算是想起來如何稱呼面前的人。
陳長生笑道:“沒想到這麼久過去了,李二哥還記得陳某。”
“記得,記得!”
李老二道:“我記得陳先生說的書《聶小倩》,對《聶小倩》!”
陳長生道:“當年的時候,李二哥似乎沒能聽到吧。”
“當年沒聽到陳先生說,但是後來我聽到曹先生說了,真的是聽過之後才知道為什麼都說的這麼傳神。”
李老二笑著與先生攀談著,甚至連打酒的事都給忘了。
兩人聊了許久。
去了何處,從哪回來,還說不說書,還住在船風巷子嗎……
舊時的朋友相見,總是會聊起許多無關緊要的話,倒不是因為本就話多,只是忽然想多聊聊罷了。
往往巷子裡的事情,才是最有人情味的地方。
“唉!”
李老二一拍腦袋,說道:“瞧我這記性,都忘了給先生打酒了,今個這頓酒我請,陳先生可不能再拿銀子了。”
陳長生想了想,笑道:“那陳某可就真的不掏錢袋了。”
這錢給不給好似也有講究。
但在陳長生看來,如今想來是不用再給了。
“這才對嘛!”
李老二笑著,認識這位先生許久,總算是送出了一壺酒。
闊別了李老二後,陳長生便提著酒朝著船風巷走去。
巷子外的藥房仍舊開著。
只是這個點瞧不見那蹲在門口吃面的大夫。
陳長生想著隨後再來拜訪,便先進了巷子。
“阿姐快點!”
才至拐角,卻忽被一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
面前的孩童險些摔在地上,好在是陳長生眼疾手快,攬住了那孩童。
“平安!!”
如意驚呼一聲,連忙上前,蹲下看了看平安,焦急道:“有沒有傷到?痛不痛?”
平安搖了搖頭,說道:“沒摔著,不痛。”
如意這才鬆了口氣。
但頭頂卻是傳來了一道聲響。
“都長這麼高了。”
如意愣了一下,她這才意識到是平安撞了人,連忙道:“對不起,平安他……”
可當她看到那一身青衫時,頓時就呆愣住了。
“陳叔叔!”
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陳叔叔永遠都是這一身青衫,從未變過,連模樣也跟當年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平安頓了一下,他抬頭看去。
“呀!”
平安驚呼了一聲,隨即便跑了。
一邊跑著,他一邊喊道。
“孃親!孃親!!”
“孃親!”
“陳叔叔回來了!陳叔叔回來了!”
六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