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生最開始還有些不太確定。
他站在那道觀門口望著那漆黑如墨的天邊。
就這麼直直的站著,一站便是半個時辰。
玄黃一直伴隨其左右,不敢打擾先生。
他心想或許是先生在想什麼問題,但卻又在先生眼中看不出分毫波動。
“常山,去將為師屋裡的油燈點亮了拿來。”
常山微微一頓,點頭答應道:“是,師父。”
來到師父的房間,見那油燈之後,常山心中不由得輕嘆。
這油燈,往來師父從來不捨得點。
似乎這位先生來後,師父便‘大方’了起來。
油燈的光亮映入陳長生的餘光之中。
站在觀門口許久的陳長生也慢慢回過了神來。
他的身軀微頓,看向了身旁玄黃。
玄黃手中掌著油燈,用手擋著,怕這山上的風將油燈吹滅。
“何必點燈?”陳長生問道。
玄黃說道:“夜晚山上清冷,多一盞油燈,也多些暖意。”
陳長生看了一眼那油燈,見那油燈上有些灰塵,想來是許久都不曾用過了。
可見玄黃平時是有多麼節儉。
若是他一人,或許也不必過的這般清苦,但觀中還有四個弟子,責任自然都落在了他這個師父頭上。
“你啊你。”
陳長生搖了搖頭,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玄黃和煦笑道:“若有明燈指引,許是可見大道。”
“大道?”陳長生眨眼道。
玄黃答道:“大道,近在眼前。”
陳長生搖頭否認道:“不過是茫茫人海之中的砂礫罷了,何來大道一說。”
他伸出手來,接過玄黃手裡的油燈。
玄黃說道:“山上風大,先生當心風吹了油火。”
油燈中的火苗竄動。
在搖晃之間,那油燈中的油似乎也要灑落出來。
陳長生伸出手來,朝那油燈遙遙一點。
“定!”
一字敕令,法令即出。
那油燈中的油火頓時就平靜了下來。
先生不遮不擋,就算有大風吹來,那火柱,卻都是紋絲不動。
玄黃見此一幕心中大怔。
陳長生解釋道:“此為敕令之法,定火,實則小道也。”
“那何為大道?”玄黃問道。
陳長生看向外面,在那燈火之下,可見他髮絲飄動,有微風吹來。
陳長生再次抬手,遙遙一指。
“風止。”
敕令一聲,吹拂而來的微風停滯,先生的髮絲也再落了下來。
燈光照亮了他們二人。
玄黃目光之中流露出了驚駭之色,半晌說不出話來。
陳長生轉頭看向他道:“所謂小道,只在於自身,就像是這油燈一般,雖定住了燭火,但影響燭火竄動的根源卻從未改變,但若能影響外物,無風,燭火自然就定住了,而謂大道。”
“你在這山上待了有六十多年了,過慣了清苦的日子,但一味的保持著現狀終究是不行的,還需做出改變,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需為這道觀著想,為門下這幾個弟子著想,是不是?”
玄黃自然也知曉先生說的是什麼。
流雲觀如今的情況一年不如一年,師父在世的時候,還有些許香客會上山來,如今到他繼任觀主之後,卻是連香客都快沒有了。
道觀有數處破損,更無錢財修繕,就連溫飽都成了問題。
“先生教訓的是。”玄黃輕嘆道。
陳長生想了一下道:“山中有水,何不鑿井,山後有田,何不開墾,觀前有地,何不種樹,來年也能有果,修行並非一味的坐定冥想,你的弟子就比你想的明白。”
“先生說的是……常山?”
“上山時我幫他挑水,你可知他說的是什麼?”
陳長生繼續說道:“他說,挑水亦是他的修行,你可明白?”
玄黃深吸了一口氣,閉目唸叨道:“無量天尊,多謝先生教誨。”
陳長生抬起手來,說道:“歇息去吧。”
玄黃接著說道:“我已讓弟子收拾出了一間空房,先生且隨我來吧。”
陳長生擺手道:“不必了,今夜我便在書閣睡吧。”
“那怎麼能行。”
“有什麼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