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過後,山中多了幾分清爽。
陳長生手握著劍,在這院中回憶起早年的一招一式。
卻發現,手中的劍是越發不順手了。
不是劍的錯,而是人的錯。
遠遠沒有了曾經那般自在的模樣。
一招一式都拘泥於形式,又或者說,出劍,卻不知道要斬去什麼東西。
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企圖想明白一些東西。
就似練劍一般,許許多多的劍客,在握劍的時候,其實並不明白自己握劍真正是為了什麼。
甚至有可能到死的一天,也沒能明白,劍的意義。
人這一生走在路上,總是在回望過去的。
從過去找答案,再向未來,問結果,但未來的未來,便是沒有未來。
“陳先生好雅興。”
陳長生回過頭去,是那心魔造訪。
數十年過去了,心魔也做到了他答應的事情。
他的確將元山重新引領回了巔峰,至少在北境妖域,元山狐族,已然重歸曾經風光。
至如今,他是來討要氣運的。
陳長生沒有說任何話,抬手之間,身上的一道符文化作一團金光,拋了過去。
心魔伸手接過,此一刻,心中才徹底鬆了口氣。
“多謝。”
這麼多年的忙活,總算不是白費力氣。
來時的路上,他生怕陳長生反悔,又或是故意刁難於他,如今看來,陳長生卻也是這樣一個不守信的人。
陳長生收起了劍,坐了下來。
心魔的目光看向陳長生,說道:“我一直有一個問題,很是不解。”
“什麼問題?”陳長生問道。
心魔問道:“這一場大劫,你其實可以做落子的人,為什麼卻始終無動於衷呢?”
陳長生看著他,說道:“下棋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贏。”心魔說道。
陳長生道:“是啊,但在陳某這兒,無論我如何選,結果都只會是輸,贏的不歡喜,不開心,那就不算是贏。”
心魔聽後卻也未能明白。
他搖了搖頭,隨即拱手道:“就此別過了,還望陳先生,早日想通。”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心魔再也沒有停步,轉身則是去了那通天江,尋另一份水族氣運。
只差這最後一筆了。
在他走後,道觀也再度安靜了下來。
對於陳長生而言,他早已經習慣了,這世上,終究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在此久留的,他是一個沒有意義的人,但旁人不是。
坐在那長椅上,略帶清爽的晚風拂面而過,卻又讓他生出了沉沉的睏意。
他越來越想睡去了,好似夢裡什麼都有。
……
轉眼又是一個甲子歲月。
在那青山城,璇璣的一場大夢,終究還是破碎了。
那一天,這個在青山城不知開了多少歲月的酒坊關上了大門。
紅錦說,她想回家。
璇璣便抱著她,一路往南而去。
一直走著,走到了那一片山花爛漫,荷花滿園的地方。
這裡叫做藕蓮坊,是魚紅錦出生的地方。
璇璣抱著她來到了這裡,在她踏步走進這片荷塘之時,懷中的身影化作了點點星光,落入了這片荷塘之中。
正是冬時,天色寒冷,荷塘之中盡是敗荷。
也在這星光的福澤之下,長出荷葉,不過在頃刻之間,開出荷花滿塘。
冬來見荷,滿塘風光。
這位年長的姑姑,用她最後一絲生機,讓這片落敗的荷塘變成了風光的模樣。
美。
美不勝收。
璇璣站在這荷塘邊上,心中有那數不清的思緒。
夢碎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成模樣了。
她忽然想就此隨風去了,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活夠了。
“原來我不是怕死……”
璇璣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意。
她只是在怕這周圍的一切離他而去。
當過去被遺忘的時候,她這個活在過去的人,也將被歲月所遺忘。
至此之後,她便在這世上漂泊了起來。
沒有目的漂泊。
或許對她而言,去哪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眼前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