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反跡已顯,而且起兵在即,順天王廖麻子再領兵縱橫天下,更不易下手置這惡賊於死地啦!
他不甘心,暗中打定了主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必須冒險走一趟江西,任何兇險也阻止不了他深入虎穴的決心。
寧王舉兵造反的憑藉,一是江西地境內的水陸匪群,二是早期訓練的刺客,本來不成氣候,成不了大事。
那些水陸匪酋,水上以邵陽的水寇為主力,由水寇組成的艦隊出了邵陽,派不上多少用場。
陸上以贛南的山賊為主,那些打家劫舍的匪徒像是烏合之眾,除了搶劫一無所長,碰上真正訓練有素的官兵,不戰自亂。
如果順天王真的投奔寧王府,寧王便如虎添翼,不啻平空增加十萬雄兵,以順天王縱橫兩省,屠殺官兵數十萬的豐富經驗,來領兵除確大江流域甚少險阻的魚米之鄉,可說易如反掌勢如破竹,沒有人可以擋得住這位驍勇善戰的嗜殺悍寇。
去江西走一趟,防患於未然;這是他的心念,雖然明知兇險,明知有無數不測與難以計及的危機在等他,已經握有線索,由不得他退縮了。
他打算從九江轉道南昌,走大門而不從偏僻處偷偷入境,九江是江西的門戶,危險性雖然增大,但也容易混入,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
如何偷渡?他想起了金貞姑。
他揭破了妖道李自然九華之謀,及時救了大魔一群黑道群雄,妖道必定恨之切骨,不但會禁止他入境,甚至會通令寧王派在天下各地的爪牙刺客,搜殺他永除後患。
糟的是夜襲九華精舍,無意中被可疑是順天王的人逃脫,如果那人真是順天王,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必定會傾全力搜尋他這個唯一的可怕勁敵。
他對香海宮主指證他是神龍浪子真正身份的事,感到不安和不滿。
如果在江西被人認出他的身份,危險性是極為嚴重的。假使不能隱瞞身份,在江西他將寸步難行。
至池州約有百餘里,沿途還有不少山嶺,但山嶺都不高,沿途村落皆有招待香客的地方,食宿皆十分方便。
他不帶劍,穿青短祆揹著行囊,雖然不像是香客,但也不像是什麼上流人,除了年輕的臉一表非俗,頗為引人注意之外,十足是個平凡的流浪漢。
透過岔道口,滿天朝霞霧嵐末消,視野有限。
降下一座山峰,他倏地感到心潮一陣洶湧,平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危機來了。他本能地想,超人的感應力令他心生警惕,暗中留了心。
他並未停留,繼續下山趕路隱約中他覺得後面有人跟蹤,雖然他無法發現跟蹤的人,但他卻知道跟蹤的人不但是此中高手,而且是藝業不等閒的高明人物。
一面走,一面完成防範意外的措施,泰然自若地趕路。
到達山麓,已是巳牌初。似乎跟蹤的人已經不再跟來了。
他在想:我是不是疑心生暗鬼,庸人自擾?
沒有人跟蹤,當然不是壞事,免得沿途提心吊膽,被人跟蹤畢竟是頂討厭的麻煩事。他不再疑神疑鬼,放開腳程趕路。
前面山坡下,出現一座歇腳亭,一箇中年僧人,正在整理快變成灰白色的破僧袍,從容不迫地束緊腳上的羅漢襪,系妥草鞋,直等到他接近至一二十步,方動身向西北泰然趕路。
總算碰上同道的旅伴,他想跟上去與僧人結伴同行,聊聊天打發旅途的寂寞。
僧人似乎不想與人結伴,大袖飄飄腳下不慢,自得其樂地信口長歌:“終日貪,何時了?只恨家中財帛少。無常到,沒有大小,不用金錢不用寶,不分貴賤與王侯,年年多少埋荒草。回頭好,回頭好,世事將來一筆掃;紅塵堆裡任他忙,我心清淨無煩惱。”
他心中一動,籲出一口長氣,喃喃自語:“世間的人,都像這位高僧如此看得開,豈不天下太平,人人安樂永無煩惱?”“綠水青山景色優,”僧人又在高吟:“前人田地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受人在後頭。”
他搖搖頭,一聲苦笑,打消了與僧人結伴的念頭。
聽僧人的口氣同意,那是個看破一切世情的苦行僧,即使結伴,也不會有什麼好談的。
他對佛理一無所知,對因果報應之事存疑,天涯尋仇,難脫恩羅怨網,聽不進那些消極無憑的禪理,何必自尋煩惱?
他腳下一慢,目送僧人逐漸去遠。”
僧人唯一留給他的印象,是身材瘦小,腦後近右耳處有一條四寸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