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一進鎮口,他便從轎簾的縫隙中看出不吉之兆。
按理,正屆農忙時節,鎮中不會有許多閒散的人走動,但街道兩旁站了不少人,老少婦孺甚多。全都臉帶驚恐和好奇,一個個昂首向西望,那兒正是鎮中心的唯一十字街口。
十字街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但都站得遠遠地,所有的目光,皆向西街左首第一家店鋪集中。
那是一家雜貨店,店門外的棚柱上,掛著些草鞋、香包、竹扇、小型提籃、竹扒……等等出售雜物。
長凳上,安坐著兩位丰神絕世,玉面朱唇,身材修偉的年輕書生。
看相貌,一眼便可看出是兄弟倆,年長的不過二十二三,弟弟大概年屆及冠。
戴儒巾,穿月白色博抱,佩劍的姿勢與眾不同,掛鉤甚低。因此劍把高高地伸至左肩下。
它是儒生的傳統佩劍式。平時左手挽在劍鍔附近,像在抱劍。
這種佩劍拔劍不易,而且必須反手向上提拔,麻煩得很,讀書人本來就不願意用劍來評理。
兩兄弟笑容可掬,坐在長凳上泰然自若。
棚口,兩名佩了短劍的十三四歲小書童,正分別揪住一名大漢的髮結向後下方拉,一手擒住大漢的右臂扭至身後,用迫肘屈腕術製得穩穩地。
大漢身材高,書童身材矮,因此,兩大漢頭向後仰,肚子向前挺,不易站穩而且重心不穩要向後倒,毗牙咧嘴吃足了苦頭。
“叫他們招供。”
年長的書生笑嘻嘻地說:“強買強賣,都該送官究治。誰先招出賊夥在何處聚會,誰就可以少吃苦頭早些滾蛋。”
“聽見了沒有?誰先招?”一名書童問,右手逐漸加勁,大漢的腕部徐徐向內迫緊。
放手!放……手!”大漢鬼叫:“他……他們都……都走了,在……在下不……不知道他們到何處去了。”
“你大概骨頭生得賤。”小書童微笑著說,勁頭漸增。
“哎……哎唷……請……請不要……”大漢厲叫。
轎子到了,轎內的永旭叫:“停下來。”
轎停下了,永旭掀起窗簾,笑道:“喂!這裡不是衙門的刑堂,怎麼有人用刑?”
“呵呵!在這裡審強盜呢。”年長的書生說:“要不要看看?將來兄臺如果中魁外放,這種手段可能用得著呢。”
他掀開轎簾出轎,向轎伕說:“到前面找食店進食等我,我就來。”
他向店棚走來,笑道:“哈哈!兩位如果將來中魁外放,必定是不折不扣的酷吏,他們怎麼啦?”
“十幾個毛賊逃經此地,入店購物與店生髮生口角,把店堂砸了,毆傷店主,劫了不少貨物一鬨而散,被我兄弟捉住了兩個腿慢的,正要他們招出賊夥的下落。怎樣?你不是他們一夥的吧?”
“呵呵!我額上刻了賊夥兩個字嗎?”
“差不多。”年長的書生笑道:“你,修為已臻由神返虛境界,穿了儒衫也不見得斯文。”
“對,高明高明。”他心中暗暗佩服:“你瞧,我就不會掃地,等到斯文得學掃地,那就算讀書有成啦!哈哈,這兩位仁兄面熟得很,放了他們吧,兩條小魚,不值得兩位用大鍋猛火來煎。”
“兄臺認識他們?”
“醉仙翁成亮的跑腿,成老鬼名列三殘之首,目下正在替大邪搖旗吶喊,大概快到了。他那一群貨色落在我後面一日程,也許更多些,因為他們可能另有要事待辦。”他輕鬆地說,對兩個假冒斯文的英俊書生有十分好感:“沒收他們的金銀賠償小店的損失算了,兩位意下如何?”
“好,最好連衣褲也剝下來抵償。”年輕的弟弟鼓掌同意。
兩書童立即動手,搜光兩大漢身上的零碎,剝下外衣,然後在他們的臀部踹了一腳,喝聲滾,兩大漢狼狽而遁。
“在下週朝。”他行禮通名:“兩位兄臺尊姓大名?”
“李駒,那是舍弟驊,小書童紫電與青霜。”
“西面有一家小食店,我作東,請你喝兩杯,如何?”
“妙!有酒有肉多朋友,咱們就交個朋友吧,走!”
紫電青霜兩書童相當老練,進入小店與被打傷的店主交涉,把從兩大漢身上搜得的金銀雜物交與店主,告訴店主如何通知里正街坊,如何報官,只要在官府落案,行兇的賊人便不敢重來生事報復了。
料理畢,五人撲奔西街,到了一家掛了酒招子的食店,恰好永旭的轎伕也在這家食店進食相候。李駒叫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