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回屋,我哥那屋的門開了。我回來這兩天,我哥都回家住的,看我看得跟勞改犯似的。他小心翼翼扶著我嫂子出來,看見我點點頭:“小西,咋醒了?”
“喝的,出來喝水。”我趕緊過去幫忙扶著,我嫂子腳步遲緩,額頭上汗也出來了。我問我哥:“哥,這是怎麼的了?嫂子不舒服?”
“可不是,今天她有點腰疼,本來沒啥事,夜裡突然厲害了。把我喊起來,我倆想著在客廳坐會兒。要不行,明早去醫院看看。”說完還得意地顯擺:“你不知道,我兒子老淘氣了,使勁踢他媽,就想早點出來。”
我嫂子疼得不清,還不忘瞪他一眼,我笑了兩聲,突然想到,屋裡不就睡著個大夫嗎?拉出來看看。
我跟我哥說了,他還有點不好意思。我起身進屋去,輕輕推了兩把趙秉鈞,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林西,怎麼了?”
“你婦產科行不行啊?”
“……啊?”他睡眼惺忪的,還反應不過來。儘管他樣子很可愛,我還是忍住了心中的小惡魔,在他臉上稍微摩挲幾把,幫他清醒一下。他抬手握住我的手,貼在臉上,努力擠了兩下眼睛:“婦產科,我實習過,怎麼了?”
“我嫂子有點腰疼,你出來幫我看看。”
他點點頭,從被窩裡爬起來。先跑個題,我覺得東北的冬天比南方好過多了。房間裡有暖氣有地熱,在屋裡穿睡衣一點都不冷,睡覺還要踢被子。出去的時候看上去冰天雪地,但是誰一直在那看啊?要麼走路要麼坐車,誰也凍不到。不過趙秉鈞有點不習慣,因為每次進出屋子都要穿脫大衣。進屋時如果脫得慢了,或者出去穿大衣早了,得出一身汗。我說這人就是給慣的,特挑剔,當自己是牙籤呢。
不過牙籤還是爬起來,先跑洗手間洗把臉,立刻變成人模狗樣,一臉正經的出來。走過來坐沙發上,看了看我嫂子,他倆還連著跟趙秉鈞說不好意思,謝謝。
他摸了會兒我嫂子的肚子,摸的時間挺長的,非把我們兄弟倆都摸緊張了,然後才問我哥:“哥,嫂子懷孕幾個月了?”
我哥大概沒工夫說他套近乎,可能還巴不得跟他套近乎呢,趕忙回答:“36周。”
他聽了也沒說什麼,又問我嫂子:“疼多久了?”
“今天中午開始的。”
“僅僅是腰疼嗎,肚子疼嗎?底下出血沒有?”
我嫂子說都有點,不過以前也有過,都沒啥事。該死的趙秉鈞,還是不說怎麼回事,就是一直琢磨我嫂子的肚子,摸會兒這,按會兒那,按一會兒問兩句,把我哥的臉琢磨得一陣青一陣白,
我也有點著急:“怎麼樣,是正常反應嗎?”趙秉鈞盯著大肚子,眉頭皺著,問我:“林西,你看嫂子的肚子,是不是好像比36周的要大?”
誒,這我可看不出來:“有什麼關係嗎?”
“現在不知道,我怕是胎盤早剝,咱家離醫院遠不遠?”
多遠也顧不得了,我哥立馬把衣服拿過來,我們幾個都趕緊穿上。也不敢吵醒爸媽,帶上身份證和錢,悄悄的出了門,急忙往醫院去了。
到了醫院,我嫂子進去檢查,我哥坐旁邊凳子上,腿都軟了,嘴裡還一勁嘀咕:“怎麼搞的,早上還好好的,該不會有啥事吧?”
我也有些害怕,趙秉鈞在一旁挨著我,我就緊緊拽著他衣角。他伸手攬過我肩膀,輕輕拍我的胳膊安撫我。現在都凌晨兩點多快三點了,醫院裡人特少,透著一股陰森氣兒,好像遠遠的還有小孩的哭聲。我哥整個六神無主,緊張得不行,我看著心疼死了。
沒一會兒,有個小個子大夫,出來說:“產婦情況不好,又是頭一胎,得準備剖宮產。”
我哥本來都站起來了,聽完一屁股坐下去,咣噔一聲。大夫可能見慣這樣的男人了,還安慰他:“沒事兒,你媳婦兒身體挺好,放心。”
我哥哪放心得下啊,我倆趕緊走過去,連聲安慰他。過了好半天,也可能是一會兒,當時感覺時間過的特漫長。那個小個子大夫又過來,讓我哥籤手術同意書。
我哥的手立馬哆嗦了,拿筆一點都不穩。大夫看著沒辦法,讓我代簽,然後讓我哥在我籤的字上按了紅手印。
感覺真跟楊白勞賣喜兒沒兩樣,我當時分明聽到唱腔“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
我被唱的打了個寒戰,林東的東字右邊那點劃了老長。我當年也在臨床上實習了一學期來著,給誰動刀子都不怕;這回是我自己親人,感覺真是不一樣,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