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個孩子。
他埋在她肩上動也不動,她看不清,但背上冷冷硬硬的觸感,讓她再明白不過此刻她躺在石桌上。她想她恐怕已經紅得不能再紅了吧,她心頭激盪一直難以平復,她下意識地以十指悄悄來回撫著他的絲綢長髮,努力調整呼息。
過了一會兒,尉遲恭輕柔拉下她的雙手,徐徐站直,再將她拉坐起來。他輕輕替她拉妥衣領,掩去她微露的春光,輕觸她滾燙的臉頰,他黑眸裡滿溢溫柔,以修長手指替她順好一頭散亂青絲。
“舜華。”
這兩個字,打破黑暗裡的寂靜。
“嗯。”她還有些激動呢。
舜華髮現上半身被拉入他的懷裡。他拉過外袍將她緊緊環住。舜華尚感到他透過衣衫的熱度與皂香,滿足地笑,臉蛋埋進他懷裡,雙臂摟住他的腰身。
北瑭少有人共食、共衣。
男女共食已有親密之意,但如果有人拗說是過命的交情那也沒法子;男女共衣,那真真是隻有最親密的夫妻才能做得。
雖然她很想培養一下害羞的情緒,但此刻她滿面是掩不住的春風笑意。她真的很懷疑尉遲哥是故意帶她來涼亭,故意營造柔和感,故意這樣……
“我若不小心看見白府裡的你,你會如何?”他忽問。
她心緒一頓,又感覺他似在閒聊,遂打趣道:
“尉遲哥要是見著白府裡的我,那保證你日思夜想,會把現在的舜華視作夜叉給踢到天邊遠去。”
亭裡又是安靜了一會兒,她愉快地枕在他懷裡,嘴角悄悄吻上他的衣襟,他又溫聲道:
“今日早上我遇上白起。”
“喔。”京城四大名門富戶都有來往,除非白起一輩子住在府裡,否則相見的機會是挺多的。
尉遲恭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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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名下有畫樓,時常有畫師自薦。正巧,今日畫師自薦時,白起在場,那畫師自小國至北瑭謀生,自是對北瑭畫技研究一番,他自信地繪了一張女子肖像,卻教白起看不上眼。”
“白起……教過我繪畫。”白起是南臨沒落流亡的貴族之後,自是懂得許多文雅之物,但她想,這是白起的私事,她不能代他提。
“他教過你繪畫?要入白家畫樓的第一步,就是要與白家畫師賽圖,得到認可後才能入畫樓。白起當下也畫一幅姑娘戲水圖。舜華,你曾戲過水麼?”
“沒有啊……”畫的該不是柳家小姐吧?但柳家小姐一看也知是大家閨秀,怎會戲水?舜華想抬頭問個清楚,卻被他緊緊抱著。
“細眉細眼,眼角上挑,秀眸似水帶笑,嘴唇略厚,額上還有個美人尖,是不?”
舜華聞言,不禁大聲出來。就算尉遲哥要她抬頭她也不要了!真的看見了!真的看見了!明明有美人尖卻不是美人,這是她畢生的恥辱!既然不是每個女子有那個美人尖就是美女,那到底是去他的誰叫它為美人尖的?
小時候她指著美人尖問親親爹爹她是不是美人,親親爹爹笑說只要心地美就是美人,她當下拳打腳踢,直到她爹改口說她是美人,她才罷手。
她記得那時白起剛到她家,看見她的舉動皺著眉頭,立誓把她改成大家閨秀。她從不問白起她是不是美人,因為她怕拳打腳踢也改不了他的答案。
她好丟臉啊!她想在他心裡當永遠的美人啊!去他的白起,幹嘛畫她!
“比的是什麼?”她悶聲問。
他停頓一會兒才道:“美人繪。”
舜華雙肩一軟,化作一攤軟水,賴進他懷裡,不想見人了。那不用說,白起若得勝,絕對是白起故意想以精巧的畫技繪出平凡的人物向那畫師示威。
尉遲恭感覺到懷裡人兒的沮喪,安撫地輕拍她的背。他不想將其它多餘的事告訴舜華。
白起留下的那張釁,圖技精妙也就罷,但明眼人一看就知下筆者傾注大量的情感與溫柔,令他直覺猜出畫中人就是舜華的真貌。
白起對著這樣的舜華十多年麼……
在白起心裡,只怕一直盼著舜華能活著下床、活著遊玩……在白起心裡他……
“下午,我去了白府。”他又道。
“咦?”她想了想。“算算日子,你確實該去看了。”
“我去時,正巧你的婢女正端藥給你喝。”
舜華聞言一怔,覺得自己所抱著的男子身軀有些緊繃。她尋思片刻,想起確實有一回尉遲哥來訪時,撞上她喝藥的時間。